阿纳斯塔背对着那对纠缠的身影,脊背挺得笔直。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挺直的脊梁下,每一寸肌肉都因极力压抑而绷紧到发痛。
眼角的余光,不受控制地捕捉着悬浮球反馈到他个人战术目镜边缘的实时画面。
厄缪斯微微低头,银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神情,但那只抬起,轻轻回抱住谢逸燃后背的手,却像烧红针,狠狠刺入阿纳斯塔的眼底。
“不知廉耻……”
他再次于心中无声地咒骂,却分不清这滔天的怒火,究竟是针对厄缪斯的自甘堕落,谢逸燃的诡异嚣张,还是……针对他自己这颗不受控制,肮脏悸动的心。
胃里翻搅着的恶心感挥之不去。
他厌恶厄缪斯此刻的姿态,那曾与他针锋相对,在模拟实战中将他狠狠掼在地上,眼神锐利如冰刃的雌虫,如今竟雌伏于另一只虫怀中,展现出他从未想象过的温顺与纵容。
更让他恶心的是他自己。
为什么视线总是无法从那只虫身上移开?
即使在这样狼狈的境地里,厄缪斯依旧……该死的吸引他。
那紧抿的唇线,那低垂时显得格外纤长的银色睫毛,那因为羞窘而泛红的耳廓……这些从未在他眼前展露过细微的神情,此刻如同默片在他眼前一幕幕清晰回放。
“同性……恶心……”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如同淬毒的匕首,反复凌迟着他的理智。
雌虫与雌虫?
这违背了虫族社会的天然法则,是畸形的,不被允许,甚至……令虫作呕。
他阿纳斯塔·沃尔夫,出身显赫,前途光明,怎么会对同为雌虫的厄缪斯产生那种……那种不该有的念头?
他一定是疯了。
或者只是因为长久的不甘与竞争,扭曲了他的感知。
他不断告诉自己,他看不惯厄缪斯,只是因为这混蛋总是挡他的路,抢他的风头,仅此而已。
可心底那个隐秘的角落,总在不合时宜地冒出尖锐的质问。
如果只是竞争,为何在听闻厄缪斯被陷害入狱时,会感到一瞬间的窒息?
如果只是厌恶,为何在格雷斯再次见到他,即使落魄至此,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依旧能轻易点燃他的怒火,也……牵动他全部的注意力?
如果只是死对头,为何此刻看到他被那只来路不明的雄虫拥在怀里,会感到一种仿佛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与暴怒?
他不愿意承认。
他怎么能承认?
承认自己会对一个雌虫,一个他曾经视为此生必须超越的对手,抱有那种龌龊,难以启齿的……心思。
这比死在卡塔尼亚更让他无法接受。
“上校,成员清点完毕。”
副官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
“阵亡十一,重伤三,轻伤……几乎全员。”
阿纳斯塔猛地回神,冰蓝色的眼眸中戾气一闪而逝,将那些令他自我厌弃的翻腾情绪强行压下。
他转过身,脸色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只是下颌线绷得如同刀锋。
“知道了,优先处理重伤员,轻伤自行处理,节省医疗资源。”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目光刻意避开了岩石边那两道依旧紧贴的身影,扫过一片狼藉的幸存者们。
“检查装备,我们停留得太久了。”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霍雷肖上校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决。
“上校,我认为我们必须重新评估谢逸燃阁下的……危险性及其随行资格。”
他刻意用了敬语,语气却冰冷如铁。
“他的能力超出了正常雄虫范畴,在卡塔尼亚这种环境,不可控因素即是最大威胁,我建议,在查明真相前,应对其进行……必要的限制。”
他说得冠冕堂皇,每一个字都敲在周围军雌们惊疑未定的心坎上。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提议背后,有多少是出于对队伍安全的考量,又有多少是源于那无法宣之于口的私心。
他恐惧谢逸燃身上那深不可测的力量,更恐惧厄缪斯看向谢逸燃时,那深蓝色眼眸中他从未得到过的复杂情愫。
那是嫉妒的火,几乎烧穿他的整颗心。
霍雷肖上校眉头紧锁,看着阿纳斯塔,又瞥了一眼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谢逸燃和厄缪斯,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
“此事……容后再说,当务之急是找到相对安全的路线,完成勘探任务,队伍集结,十分钟后出发!”
命令下达,队伍再次行动起来,只是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无形的裂痕在幸存者之间悄然蔓延。
阿纳斯塔走到一边,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假装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眼角的余光却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再次落向厄缪斯。
他看到谢逸燃终于稍微松开了怀抱,但一只手仍霸道地环在厄缪斯腰侧,另一只受伤的手则被厄缪斯小心地托着,雌虫正低头,用干净的布条为他做最后的包扎。
谢逸燃歪着头,墨绿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厄缪斯,嘴角带着那抹让阿纳斯塔恨得牙痒的,满足又恶劣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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