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燃那突如其来的安静并未持续太久。
厄缪斯背着他,一步步踏在卡塔尼亚边缘嶙峋的怪石之上。
随着队伍的行进,前方那道撕裂大地的巨渊裂口愈发清晰,如同一道永不愈合的狰狞伤疤,横亘于昏红的天幕之下。
浓郁的腐朽气息的风从裂口深处倒灌上来,吹得虫衣袂翻飞,也带来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下方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生命。
军队在裂口边缘停下,开始架设各种探测设备和记录仪器。
专用的抗干扰摄像球被激活,无声地悬浮起来,镜头对准那深渊,收集着所有裂隙边缘的影像和数据,以及周边军雌们的行动。
摄像球将会把记录到到一切完整的传回帝国,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如果忽略掉队伍中那只被前少将稳稳背负着的雄虫的话。
霍雷肖上校指挥着队伍在裂隙边缘一处相对稳固的平台上建立临时观测点。
他看了一眼厄缪斯和他背上的谢逸燃,再次揉了揉发痛的额角,只觉得这次任务的报告恐怕会写得异常艰难。
而阿纳斯塔,早已气得脸色铁青,恨不得用眼神在厄缪斯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谢逸燃却是毫无所觉,他从厄缪斯颈侧抬起头,墨绿色的瞳孔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时映入那片虚无。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声音在风啸中显得有些模糊。
“我们到时候要下去吗?”
厄缪斯正专注地观察着霍雷肖上校的部署,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嗯。”
他的回答简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卡塔尼亚的秘密,就藏在这深渊之下,他们别无选择。
谢逸燃沉默了一下,然后带着点纯粹的好奇问道。
“搭绳子?”
他想象着需要多长的绳索才能垂降到这仿佛没有尽头的黑暗之底,这念头让他觉得有点无聊。
毕竟,这似乎缺乏点“刺激”,尤其是在他此刻的状态下。
厄缪斯深蓝色的眼眸依旧注视着前方忙碌的军雌们,侧脸的线条在昏红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他微微偏过头,用只有两虫能听清的音量,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
“不是。”
他顿了顿,感受着背上雄虫瞬间投来的视线,才继续用那惯有的清冷语调解释道。
“飞下去。”
谢逸燃:“……?”
有那么一瞬间,谢逸燃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厄缪斯终于被这鬼地方逼疯了。
飞下去?
进入这号称SSS级死亡禁区、连光线都能吞噬的卡塔尼亚巨渊核心地带……用“飞”的?
他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出厄缪斯平静无波的侧脸。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厄缪斯说出这三个字时,周围几个恰好听到的军雌,身体都不易察觉地僵硬了一下。
显然,这并非一个令人愉快的选项。
谢逸燃缓缓收紧了环在厄缪斯脖颈上的手臂,将彼此的距离拉得更近,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荒谬感和一丝被点燃的……兴奋?
“飞下去?”
他重复了一遍,尾音上扬。
“在这种鬼地方?你们管这叫勘探?这叫自杀式冲锋吧,少将?”
厄缪斯感受到他语气里的质疑,以及那对“刺激”的隐隐渴望,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就知道会这样。
“巨渊内部有强烈的紊乱能量流和力场干扰。”
厄缪斯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任何精密的悬浮设备或推进器在里面都极易失灵,甚至可能引发能量殉爆,只有依靠雌虫自身的翅翼,凭借对气流的本能感知和肉体力量进行滑翔规避,才有最大的生存几率。”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
“这是……用无数牺牲换来的经验。”
谢逸燃不说话了。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无尽的黑暗,墨绿色的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暗的火光在跳动。
依靠本能?肉体力量?滑翔?
这听起来……可比搭绳子下去有意思太多了!
他几乎能想象那副场景。
在足以撕碎金属的能量风暴中穿梭,凭借翅翼的微调在致命的乱流间寻找生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将生命悬于一线……
危险,极致危险。
但也极致迷人,尤其……是跟厄缪斯一起……
谢逸燃把胳膊收紧了一点,闷在厄缪斯颈窝里。
“你会带我下去的,是吗?”
这不是一个询问,更像是一种确认。
他早已将厄缪斯那番“只有我会护着你”的宣言刻入了认知,也本能地认定,通往极端的路径也必须与这只雌虫紧密相连。
“嗯。”
厄缪斯应道,声音低沉。
他会的,无论下方是何等绝境。
然而,谢逸燃的下一句话,却像一道惊雷,猝然劈开了周遭压抑的风声,也狠狠砸在了厄缪斯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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