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一愣:“舵主?”
四指人转身,斗篷在江风中猎猎作响。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南京城墙,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朱允炆比我们想象的聪明。昨日他提前抵达夫子庙,今日又暗中调兵…他可能已经察觉了什么。所以…”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令牌,令牌正面赫然刻着北斗七星图案,背面则是盘曲的三环蛇。
“启动‘乙字预案’。”四指人将令牌抛给水手,“夫子庙的三十六口箱子,全部换成掺了迷烟的普通火药,炸不死人,但要够响、够亮、烟够浓。真正的‘礼物’,在我们这三艘船上。”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暴射:“等夫子庙一炸,全城大乱,守军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这三船两千斤黑火药,直接炸毁水西门码头和邻近的漕运总仓!我要让朱允炆亲眼看着,大明漕运的命脉,在他面前化为灰烬!”
水手倒吸一口凉气,随即眼中涌起狂热:“属下明白!这就去传令!”
船只破浪前行,船底压着足以将半个水西门炸上天的死亡重量,如同三头沉默的巨兽,逼近大明的都城。
夫子庙前,已是人山人海。
中秋大典,万民同乐。自卯时起,南京城各坊百姓便扶老携幼向夫子庙聚集,街巷间摩肩接踵,商贩叫卖声、孩童嬉笑声、香客诵经声交织成一片盛世喧哗。
庙前广场上,七十二盏宫灯已次第悬挂,彩绸飘扬。礼部官员穿梭忙碌,禁军侍卫在人群中维持秩序,一切看似井然有序。
只有少数人能察觉到平静表象下的暗流。
夫子庙对面,三层茶楼“望江阁”的顶楼雅间内,宋忠凭窗而立。他一身寻常富商打扮,手中把玩着茶盏,目光却如鹰隼般扫视着庙前每一个角落。
他的视线,死死锁在偏殿方向——那里,三十六口贴着“内官监”封条的红木箱笼,正由几名太监看守着。
“大人,”一名扮作茶客的暗探悄无声息靠近,低声道,“箱笼已查过三遍,封条完好,锁具未动,重量也与昨日记录一致。但是…”
“说。”
“看守太监里有个生面孔,面白无须,约三十岁,左手始终缩在袖中。属下观察他半个时辰,发现他每隔一刻钟,就会不自觉用右手去摸左袖口,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还在。”
宋忠眼神一凝:“左手?王德是六指,此人难道…”
话音未落,楼下街道突然传来喧哗声。
一队八人抬的朱漆花轿正缓缓穿过人群,向夫子庙侧门行进。花轿装饰华丽,轿顶插着孔雀翎,显然是大户人家女眷所用。抬轿的八名轿夫皆身高体壮,步伐沉稳。
这本是寻常景象,中秋佳节,贵妇小姐们来庙中上香祈福也是常事。
但宋忠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八名轿夫,步履看似平稳,可每一步落下,青石板路面都会发出极其轻微的、只有练家子才能察觉的震颤!而且八人呼吸节奏完全一致,抬轿行进时肩不晃、身不摇,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武人!
“查花轿!”宋忠厉声低喝,“现在!马上!”
“是!”两名暗探立刻起身。
几乎在同一瞬间——
南京水西门外码头,“龙牙”精锐已悄然完成布控。
带队的小旗官赵老大(即前夜在黑松岭截获象牙令牌之人)伏在码头货栈屋顶,死死盯着江面上那三艘渐行渐近的双桅漕船。
船未靠岸,船头已有人抛下缆绳。码头上有几名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快步上前接应,动作熟练。
“头儿,不对劲。”身旁暗卫低声道,“那几艘船吃水太深,不像是普通货船。而且接应的人…你看为首那个太监的手。”
赵老大眯眼望去。
晨雾中,为首那名中年太监正指挥卸货。他抬起左手比划时,袖口滑落,露出的手掌——
小指旁赫然多生一指!
六指!
“王德?!”赵老大浑身寒毛倒竖,“他不是该在宫里吗?怎么会在这里?!”
更让他心惊的是,船上卸下的并非寻常货物,而是二十余口沉重的檀香木箱。箱子被搬上一辆早已等候多时、车厢上赫然漆着“内官监”三个大字的马车。
而验货的“王德”,正用那只六指手,逐一敲击箱体,侧耳倾听。
“箱子里不是灯烛香料…”赵老大瞬间明悟,声音发颤,“是…火药!他们要炸的不是夫子庙,是码头!是漕仓!”
他猛地抽出怀中那枚乌黑龙纹令牌——今晨王钺秘密交予的“临机专断令”,咬牙低吼:
“全体听令!立刻动手!截下那辆马车,抓捕所有接应之人!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夫子庙主殿,钟磬齐鸣。
朱允炆身着明黄常服,在百名侍卫簇拥下缓步踏入大殿。礼部尚书高声唱诵祝文,殿内数百官员、士绅、耆老齐刷刷跪拜山呼。
皇帝神色平静,目光扫过殿内陈设,最终落在正前方那座九丈高的鎏金主灯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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