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炮火轰鸣已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瘟疫般在北平大街小巷蔓延开来的、更加令人心悸的喧嚣。那是官军士兵冲锋时的震天喊杀,是零星的、绝望的抵抗所引发的短促兵刃交击与燧发枪响,是溃兵奔逃的杂乱脚步声,是百姓惊恐的哭喊与门窗紧闭的碰撞声……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宣告着旧秩序崩塌与新秩序降临的混乱网罗,笼罩了这座千年古都。
通往燕王府的几条主干道上,官军主力如同数股不可阻挡的铁流,汹涌向前。平安亲率的新军第一师精锐,作为最锋利的箭头,沿着清理出的主要通道,直插城市心脏。他们行动迅捷,队形严整,遇到小股抵抗便以排枪迅速肃清,毫不拖泥带水。投降的燕军残兵被勒令丢下武器,靠墙跪伏,由后续跟进的部队看管。整座城市,正以一种高效而无情的方式,被迅速接管。
越靠近燕王府,抵抗的痕迹反而越少,一种死寂般的压抑感却愈发浓重。昔日车水马龙、戒备森严的王府周边街道,此刻空旷无人,只有散落的杂物和偶尔可见的、倒毙在地的燕王府护卫尸体,无声地诉说着最后时刻的惨烈。高大的王府宫墙矗立在那里,朱漆大门紧闭,门楼上依稀可见几个孤零零的身影,但已然失去了任何防御的意义。
平安率部抵达王府正门前的广场。他抬起手,身后的队伍立刻停下脚步,迅速展开战斗队形,火枪手们举枪瞄准了王府宫墙和高耸的门楼。
“里面情况如何?”平安沉声问向旁边一名刚刚返回的侦察哨官。
“回将军,”哨官语速很快,“王府大门紧闭,墙头有零星守卫,但未见大规模抵抗迹象。据投降的燕军校尉称,朱棣……逆酋及其核心党羽,皆在王府之内,并未出逃。”
平安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轻松的表情。他知道,困兽犹斗,尤其是朱棣这等枭雄,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这最后的巢穴,很可能隐藏着最后的疯狂。
他没有立刻下令强攻。皇帝陛下要的是活着的朱棣,至少,也要确保其不能自尽,要明正典刑。他挥手招来几名嗓门洪亮的士兵。
“里面的人听着!”士兵们齐声高喊,声音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北平已破,尔等大势已去!陛下有旨,只诛首恶,胁从不问!速速开门投降,可免一死!若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喊话声在宫墙内激起一阵微弱的骚动,但大门依旧紧闭。墙头上,一名看似头领的护卫张弓搭箭,似乎还想反抗。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平安身边的一名神射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燧发枪的扳机。铅弹精准地击中了那名护卫的头盔,虽然没有穿透,但巨大的冲击力瞬间将其掀翻,从墙头坠落,生死不知。
这一枪,彻底击碎了王府守卫们最后一点反抗的勇气。墙头上剩余的几个身影立刻消失不见。
紧接着,王府内部传来了一阵隐约的争吵声、哭喊声,以及兵刃落地的声音。显然,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陪着朱棣殉葬。
片刻之后,那两扇沉重的、象征着燕王无上权势的朱漆大门,在一种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从里面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随即,缝隙越来越大,露出了门后景象的一角——数十名王府护卫、宦官、仆役,丢下了手中的武器,面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跪伏在门内的甬道两侧。
投降了。
平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没有丝毫犹豫。
“第一队,控制大门,搜查两侧厢房,肃清残敌!”
“第二队,随我直入王府核心!目标——朱棣!”
“遇到抵抗,格杀勿论!但要务必找到朱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得令!”
精锐的新军士兵如同猎豹般涌入王府大门。他们动作迅猛,分工明确。一部分人迅速控制跪地的降人,将其驱赶到角落看管;另一部分人则沿着甬道和回廊,向王府深处快速突进,踹开一扇扇房门,搜索可能藏匿的敌人。
平安一马当先,手持燧发枪,在亲兵护卫下,沿着中轴线,直扑那座最为宏伟壮丽的银安殿(燕王府主殿)。根据情报和王府规制,那里最可能是朱棣最后所在。
沿途所经,尽是奢华与破败交织的诡异景象。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依旧,但随处可见散落的文书、倾倒的器物、甚至撕扯破碎的绫罗绸缎,显示着末日的仓皇。偶尔有试图躲藏的宦官宫女被搜出,发出惊恐的尖叫,随即被士兵粗暴地制住。
越靠近银安殿,气氛越发凝重。殿前的丹陛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呼啸而过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巨大的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暗的光线,仿佛一头巨兽沉默的口。
平安打了个手势,士兵们立刻散开,呈半圆形包围了大殿,火枪瞄准了门窗。
他亲自带着一队最精锐的士兵,缓缓靠近殿门。一名士兵猛地飞起一脚,踹开了虚掩的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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