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南京城还笼罩在浓重的夜色中,但紫禁城午门之外,已是灯火通明,冠盖云集。得到紧急传召的文武百官,无论品级高低,皆已身着朝服,按班次肃立等候。没有人交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与紧张。尽管朝廷的《大明时报》特刊已先一步稳定了部分人心,但燕王朱棣正式发布“靖难”檄文、起兵造反的消息,依旧如同一声惊雷,在所有官员心头炸响。所有人都明白,自大明开国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内部危机,已然降临。
“咚——咚——咚——”
景阳钟浑厚而悠长的声音划破寂静,宫门缓缓开启。百官整理衣冠,屏息凝神,在引礼官的引导下,迈着沉重的步伐,依次穿过午门、奉天门,踏入那座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的殿堂——奉天殿。
殿内,巨大的蟠龙柱下,宫灯将一切照得亮如白昼,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肃杀之气。御座之上,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已然端坐。他并未穿着平日相对随意的常服,而是郑重其事地戴上了十二旒冕冠,身着玄衣纁裳的十二章衮服,庄重无比。他的面容平静,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眼睛,在旒珠之后闪烁着冷静而坚定的光芒,如同深潭之水,表面无波,内里却蕴含着足以定鼎乾坤的力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在殿中回荡,比往日更多了几分郑重与肃穆。
“众卿平身。”朱允炆的声音透过旒珠传出,平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瞬间压下了殿中些许不安的骚动。
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直接切入正题,目光扫过丹陛之下的群臣,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想必众卿已然知晓。朕之皇叔,燕王朱棣,不思君恩,不念宗族,悍然于北平发布逆檄,诬指朝臣,谤讪君上,更指使凶徒,伏击朝廷钦差,罪恶滔天,形同叛逆!今日,朕召集群臣,便是要对此悖逆之臣,明正典刑!”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叛逆”二字从皇帝口中清晰无比地说出时,殿中依然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吸气声。一些年迈或持重的老臣,面露忧色;而更多经过建文元年整顿、或由皇帝提拔的官员,则挺直了腰杆,目光中充满了义愤与坚定。
朱允炆不给众人过多思考或议论的时间,继续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金铁交鸣,掷地有声:“燕逆朱棣,辜负太祖厚望,辜负朕之信任,其罪确凿,无可宽宥!着即:削去燕王朱棣一切封爵、封号,追夺封诰,削除宗籍!自即日起,朱棣不再为大明亲王,乃国之逆贼,天下共击之!”
“陛下圣明!”以齐泰、黄子澄、夏原吉等为首的核心大臣率先躬身响应。这一决定,彻底断绝了与朱棣的任何宗法情分和政治回旋余地,将这场冲突定性为中央政府对地方叛乱的平定,法理上再无瑕疵。
宣布完对朱棣的处置,朱允炆的目光转向武臣班列,声音沉稳而有力:“逆贼猖獗,国法不容!平叛靖难,刻不容缓!朕决意,任命魏国公徐辉祖为‘平燕大将军’,总揽北平行省及周边一切军务,节制北平、山西、山东、河南等地都指挥使司,全力讨逆!”
“臣,徐辉祖,领旨谢恩!必当竭尽全力,荡平逆贼,以报陛下隆恩!”早已等候在殿内的徐辉祖大步出班,他一身戎装,未着朝服,此刻更显英武逼人。他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沙场宿将的自信与决然。由他这位开国功臣之后、久镇北方的名将担任主帅,无论是资历、能力还是对当地情况的熟悉,都是最佳人选,足以稳定军心,震慑宵小。
“擢升先锋将军平安为平燕前将军,辅佐徐辉祖,统领前锋诸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直捣逆巢!”
“末将平安,领旨!必为陛下踏平北平!”平安声如洪钟,杀气腾腾。他作为新军的主要训练者和首战告捷的指挥官,对此任命当之无愧,也充满了证明新军战力的渴望。
“擢升都督佥事盛庸为平燕左将军,即日率领新军第一师,火速开拔,北上参战!”
“臣,盛庸,领旨!”盛庸沉稳出列,他同样是皇帝信赖的将领,负责新军编练已久,由他带领最精锐的新军第一师北上,无疑是将最强的拳头砸向了叛军。
这几位核心将领的任命,考虑周全,搭配合理,既有徐辉祖这样的帅才总揽全局,又有平安这样的猛将冲锋陷阵,更有盛庸带领新式军队作为攻坚力量,显示了朱允炆对军事部署的深思熟虑。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朱允炆深知,面对一场倾国之战,仅靠前线的将领是远远不够的。他目光扫过文臣班列,继续发布命令:
“即日起,朝廷进入战时体制!设立‘靖难战时内阁’,由齐泰、黄子澄、夏原吉、方孝孺(虽不直接参与军事,但其舆论和意识形态作用重要)等组成,总揽平叛期间一切重大政务决策,协调各部,确保政令畅通,后方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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