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的屈辱,彻夜的折磨,被当成玩物和工具的怨恨,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了一头挣脱了所有枷锁的凶兽,在她体内疯狂咆哮!
“我不是你的狗!”
拓跋翎月发出一声嘶吼,那声音嘶哑而尖利,充满了压抑许久的野性。
她血贯瞳仁,抓起手边那方沉重的端砚,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陈安那张让她憎恨的脸,狠狠砸了过去!
“我是拓跋翎月!”
砚台挟着破风声,带着飞溅的墨点,呼啸而至。
陈安没有躲。
他的反应,甚至比那飞来的砚台更快。
就在拓跋翎月手腕翻转的瞬间,一道残影闪过。
她的手腕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死死扣住。
下一刻,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她的手臂被反剪,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被一股蛮力狠狠掼在冰冷的地面上。
砰!
拓跋翎月的脸颊重重地撞在地砖上,剧痛与晕眩让她眼前发黑。
不等她挣扎,一只膝盖已经死死顶住了她的后心。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像一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除了徒劳地抽搐,什么也做不了。
一只手,抓着她的头发,将她的头颅强行抬起,让她面对着那片被砚台砸出的,狼藉的墨迹。
陈安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廓,声音却冰冷刺骨。
“看来昨晚的调教还不够。”
“狗,就该有狗的样子。”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让拓跋翎月灵魂都在颤栗的寒意。
“再有下次,本王会敲碎你的四肢,把你做成一个真正只能跪在地上的人彘。”
“现在,”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凿进她的骨髓里。
“捡起砚台,把地上的墨迹舔干净。”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每一息,都化作了最锋利的凌迟之刃,一刀一刀,剐着拓跋翎月的灵魂。
人彘。
这个来自中原传说中,最恶毒,最残酷的刑罚,通过陈安那不带任何温度的语调,化为了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真实的未来,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她能感觉到,顶在她后心的那只膝盖,微微加重了力道。
那不是要碾碎她的骨骼,而是一种提醒。
一种,对她生命,拥有绝对支配权的冷酷宣示。
空气越来越稀薄。
她的肺部在灼烧,眼前开始出现大片的黑斑。
身体的本能在尖叫着,催促她屈服,但她的骄傲,那流淌在拓跋王族血脉中,属于草原雄鹰的骄傲,却在发出最后不甘的嘶吼。
不。
绝不。
她拓跋翎月,是苍狼与白鹿的后裔,是天山雪莲上最圣洁的露珠,是未来要成为女可汗的女人!
她怎么能,怎么能像一条真正的狗一样,去舔舐地上的污秽!
死亡,都远比这份屈辱来得更加轻易!
愤怒与恨意,化作了新的力量,她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试图做出最后的反抗。
然而,陈安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本王忘了告诉你。”
“做成人彘,并不会立刻死去。本王会用最好的人参给你吊着命,将你放在王府大门口的笼子里,让你曾经的族人,让你父王的使者,都来参观。”
“让他们看看,违逆本王的鲜卑公主,是何等的……风光。”
轰隆!
最后一丝名为“尊严”的支柱,在这句诛心之言下,彻底崩塌粉碎。
她猛然想到了父王的脸。
想到了呼延豹和乌兰,看到她被囚禁在笼子里的模样。
想到了整个鲜卑,都将因为她的“风光”,而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不……
她不能。
她死了,便一了百了。
但这份耻辱,却会永远地刻在鲜卑的骨头上。
她来和亲,是为了联盟,是为了鲜卑的未来,是为了向那个可恶的男人复仇。
她若因一时之气,将整个部族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那她才是鲜卑最大的罪人!
那刚刚在她心中燃起的地狱之火,那名为“女可汗”的野望,瞬间变成了一盆冰水,将她所有的挣扎与愤怒,浇得一干二净。
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只有活着,才能亲手织起那件龙袍。
只有活着,才能将今日所受的百倍、千倍的屈辱,尽数奉还!
只有活着,才能向那个男人复仇......
那顶在后心的膝盖,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体里那股反抗力量的消散,微微松开了些许。
一丝久违的空气,涌入了她几乎要炸开的肺部。
拓跋翎月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淌而下,与脸上的灰尘、墨迹混在一起,狼狈不堪。
她没有去擦。
身体的颤抖,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动了。
动作僵硬,迟缓,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她用那只被捏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撑着冰冷的地砖,一点一点地,挪向那方静静躺在地上的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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