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更关键的是,这些人背后,恐怕不止庆王府。朕得到密报,江南几个大丝商、盐商,给这次跪谏捐了二十万两银子。这是商贾与宗室勾结,要逼朕就范。”
朱载堃一惊:“陛下如何得知?”
泰昌帝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望着宫门方向:“传旨:朕今日不见。让他们跪。同时,让锦衣卫把《万言书》的内容抄录张贴,让全京城的百姓都看看,这些宗室到底提了哪些要求。”
“张贴?”朱载堃不解,“这岂不更助长他们的声势?”
“朕就是要让天下人看看。”泰昌帝转身,眼中闪过寒光,“看看这些人要恢复的‘祖宗成法’里,有没有‘宗室不得经商’‘宗室不得干预朝政’‘宗室犯法与庶民同罪’!看看他们嘴里说的‘忠良’,是不是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蛀虫!”
他顿了顿:“同时,让《大晟报》刊发特稿,列举新政三年来的实绩——修了多少路,减了多少税,救了多少灾,造了多少船。让百姓自己判断,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后倒。”
舆论战。这是林凡生前没教过,但泰昌帝自己悟出来的手段。
朱载堃深深看了侄儿一眼,终于躬身:“臣……遵旨。”
当日下午,《万言书》全文张贴于京城九门。而最新一期《大晟报》以头版刊发《新政三年惠民实录》,用详细数据对比了新旧之别。
茶馆酒肆里,人们开始争论:
“宗室说新政‘劳民伤财’,可这上面写着一—三年修官道八千里,用的是囚犯和雇工,没征一个民夫!”
“还说格物大学堂‘坏人心术’,可我邻居家小子在那儿学了机械,现在天津船厂当师傅,月俸十两!”
“可宗室毕竟是天潢贵胄,这么跪着,陛下不见,是不是太……”
“天潢贵胄怎么了?庆王府走私的事你忘了?他们跪的不是新政,是他们的钱路!”
民间舆论,开始倒向朝廷。
但朱翊钧并不慌张。深夜,他在庆王府密室对几位核心成员道:
“第一步成了。接下来,启动第二步——让那几个老臣上疏乞骸骨,就说‘朝中奸佞当道,忠臣寒心’。”
“世子,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朱翊钧冷笑,“小皇帝不是要舆论吗?那我们就给他更大的舆论——朝廷重臣集体辞职,看他还坐不坐得住!”
---
正月十五·元宵夜
格物大学堂的“人体解剖实验室”外,聚集了上百名学子。实验室的门紧闭着,但门缝里透出的血腥味,让所有人都脸色发白。
“开门!让我们进去!”带头的学子林浩——正是上次学潮的领袖之一——用力拍门。
门开了。负责解剖课的秦教习面色苍白地走出来:“诸位,实验室重地,不得擅闯。”
“重地?”林浩指着门内,“我们在外面都听见了!里面是不是在用……用活人做实验?!”
哗——人群骚动。
“胡说什么!”秦教习厉声道,“那是死刑犯的尸体,按律可用于医学研究……”
“那为什么叫得那么凄惨?!尸体还会叫吗?!”另一个学子尖叫。
实验室里确实传出了非人的嘶吼声,虽然很微弱,但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林怀瑾闻讯赶来时,现场已经失控。学子们要冲进实验室,秦教习带人死死拦住。
“住手!”林怀瑾一声断喝。
人群分开。他走到实验室门前,看着秦教习:“秦先生,里面到底在做什么?”
秦教习嘴唇哆嗦:“少、少监院,此事……此事是韩副监院批准的……”
韩文远批准的?林怀瑾心中一沉。他推开秦教习,走进实验室。
眼前的景象让他胃里翻腾——手术台上绑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身上插着数根管子,正在痛苦地抽搐。而几个医学生正在记录数据。
“这是谁?!”林怀瑾厉声问。
一名学生怯生生道:“是……是南洋送来的‘试验体’。说是得了怪病,自愿接受治疗试验……”
“自愿?”林怀瑾走到那人面前,那人已经神志不清,但嘴里喃喃着听不懂的土语。他翻开那人的眼皮,瞳孔已经涣散。
“立刻停止!”他嘶声道,“解开他!叫大夫!”
“可是韩副监院说……”
“我说停下!”林怀瑾罕见地暴怒,“在这里,我说了算!”
实验中止。那人被抬走急救,但半个时辰后,还是断了气。
尸检结果令人毛骨悚然:此人并非得病,而是被长期喂食某种药物,导致器官衰竭。所谓的“治疗试验”,其实是在测试药物的毒性。
“南洋送来的?”林怀瑾盯着秦教习,“谁送来的?通过什么渠道?”
秦教习瘫坐在地:“是……是韩副监院安排的。说这是为了链霉素的后续研究,需要测试药物对不同人种的效果……”
“所以你们就用活人试药?!”林怀瑾一拳砸在墙上,“父亲说过什么?!技术伦理的底线在哪里?!”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