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丈说明会·前两个时辰
天色未明,青州州衙前的广场已布置起来。高台正中央设主案,左右分设“田亩清丈公示处”与“商事检验咨询处”。石磊带着格物大学堂的学子们正在调试仪器,三架便携显微仪、两套成分分析箱在晨光中泛着铜泽。
赵虎扮作老农蹲在墙角啃饼,目光扫过陆续聚集的人群。他手下十二名好手已混入各处:卖炊饼的、挑柴的、算命摊的瞎子……每人腰间都藏着石磊连夜赶制的“探硝袋”——巴掌大的粗布袋,内装混了炭末的磁粉,若三尺内有硝石,便会微微发热。
“虎爷,”一个挑柴的蹭过来低语,“北边巷口来了一伙人,三十余个,短打绑腿,袖口鼓囊,像是藏了短棍。”
“西边茶棚也有,”卖炊饼的补充,“领头的脸上有疤,昨日在陈家后门见过。”
赵虎不动声色:“按计划,盯死。若他们掏家伙,先制领头的。”
辰时初刻,林凡与宸亲王朱载堃的轿辇到了。汪兆麟率众官迎接,笑容满面,眼底却藏着惴惴。
“林阁老,殿下,百姓已候多时,皆期盼聆听朝廷新政德音。”汪兆麟躬身。
林凡扫了一眼广场——黑压压约千人,前排多是老实巴交的佃农,中间夹杂着不少眼神游移的青壮,后排则挤着看热闹的市井百姓。
“开始吧。”他淡淡一句,登上高台。
清丈说明会·正式开场
汪兆麟先念了朝廷推行新法的旨意,台下鸦雀无声。轮到林凡讲话时,他未用文稿,直接走到台前。
“青州的父老乡亲,”声音平稳却清晰传遍广场,“今日只说三件事。”
“第一,清丈田亩,是为‘耕者有其田,税者负其担’。过去田多者瞒报,田少者多纳,无田者流离——此不公,当革。”
“第二,新式检验,是为‘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过去以次充好、短斤缺两,百姓吃亏——此不义,当止。”
“第三,”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台下几个躁动处,“若有借机煽动、制造事端、意图阻挠新政者——此不法,当惩。”
话音甫落,人群中忽有人尖声喊:“说得好听!你们那铁盒子是妖器!用了要遭天谴!”
“对!祖田是命根子,凭什么让你们量?!”
“官府与豪绅勾结,苦的还是我们百姓!”
煽动声此起彼伏,前排老实佃农被推搡着往前挤。混在人群中的好手开始鼓噪:“砸了妖器!赶走酷吏!”
局面迅速升温。赵虎眼神一凛,见那几个袖口鼓囊者已摸向腰间——
“探硝袋发热了!”卖炊饼的暗桩急报,“不止一处!”
几乎同时,三枚拳头大小的陶罐从不同方向掷向高台!
“保护阁老!殿下!”护卫拔刀。
但陶罐在半空被精准拦截——神机营的火铳手早已埋伏在四周屋顶,三声闷响,陶罐被凌空击碎,洒下的只是石灰粉,并无火药。
“假的?!”台下煽动者一愣。
林凡纹丝不动,声音透过短暂的寂静:“看来有人想制造‘爆雷袭官’的假象。可惜,真的爆雷……”他抬手。
赵虎押上一人,正是那夜码头所见短打男子,此刻被反绑着,怀中跌出几包真硝石与引信。
“在此人身上搜出。”林凡冷声,“按《大明律》私藏火药原料、图谋不轨,当斩立决。但本阁今日破例——说,谁指使?”
短打男子咬牙不语。
台下人群中,绸衫男子(那夜番坊之人)悄然后退,却被“算命瞎子”的竹竿绊倒。竹竿一挑,他怀中铜管滚落——正是那夜装爆雷制法的管子。
“这位先生,东西掉了。”王睿捡起铜管,当众旋开,抽出里面的羊皮纸,朗声念道,“‘硝二两,磺三钱,炭末五钱,以薄陶封之,留引线……’——好精细的爆雷方子。看这纸墨,是泰西的硬笔书写吧?”
绸衫男子脸色惨白。
林凡看向汪兆麟:“汪知府,此人眼熟否?”
汪兆麟汗如雨下:“下、下官……”
“他是泉州海商,姓郑,名继。”宸亲王忽然开口,拄杖起身,“三年前因走私禁物被通缉,后失踪。没想到,成了西方‘远东方略协会’的爪牙。”
台下哗然!西方势力?!
趁乱,陈延年向人群中使眼色,示意按备用计划——让佃农哭诉“活不下去”。
一个老农颤巍巍被推出人群,跪地哭喊:“青天大老爷!陈家老爷是好人啊!去年水灾,要不是陈老爷借粮,我们早饿死了!如今朝廷要清丈,陈老爷的田要是被多征税,明年我们佃户的租子就得涨啊!这是逼我们死啊!”
哭嚎引发一片骚动。不少佃农跟着抹泪。
林凡沉默片刻,忽然问那老农:“老人家,陈家去年借你多少粮?”
老农一怔:“三、三斗……”
“借据呢?”
“没、没写借据,陈老爷仁义……”
“三斗粮,按市价折银四钱五分。”林凡从袖中抽出一册账簿——正是赵虎昨夜潜入陈家账房偷抄的副本,“但陈家庄的账上,记的是‘借佃户王老五一石,利五分,秋后还一石五斗’。老人家,你确定你只借了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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