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时时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牢牢锁定在孢子女皇那颗搏动的猩红孢子囊上。那东西每一次膨胀收缩,都喷涌出大团灰绿色的、饱含精神污染与生命衰败气息的孢子尘埃云,如同活体毒瘴,扭曲着周围的光线,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嘶嘶声。
“呵,污秽不堪。”涂山时时红唇轻启,吐出的字眼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她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身后那九条由月光流霞织就的狐尾虚影,优雅地向前一拂。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炫目的光影效果。刹那间,以她为中心,方圆数百丈的焦灼大地,景象骤然扭曲、变幻!
腐朽的黑色焦土化作了铺满柔软青草、点缀着缤纷野花的春日原野。刺鼻的硫磺恶臭被清新的草木芬芳取代。污浊粘稠的黑色脓液流淌之处,变成了清澈见底的潺潺溪流。连那灰暗压抑的天空,都仿佛被撕开一角,露出了湛蓝如洗的晴空,温暖的阳光洒落下来。
狐念幻境·桃源盛景!
这是她触摸“幻”之大道门槛后,信手拈来的造物。真实与虚幻的界限被模糊,感官被彻底蒙蔽。在这片由她意志主宰的幻境中,任何拥有灵智的生灵,其精神都会被牵引、安抚、乃至沉沦。
然而,那悬浮在幻境中心的孢子女皇,那颗搏动的猩红孢子囊,只是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搏动骤然加剧!
“噗——!”
比之前浓烈数倍的灰绿色孢子尘埃如同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这尘埃云不再是单纯的物理和精神污染,它带着一股蛮横、冰冷、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意志!尘埃所过之处,刚刚构筑出的青草瞬间枯萎焦黑,清澈的溪流沸腾起污浊的泡沫,湛蓝的天空如同被泼洒了浓墨,迅速染上灰败的色泽!
桃源盛景,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在孢子尘埃的冲击下,发出“咔嚓嚓”的碎裂声!虚幻的美好被强行撕碎,露出了下方焦黑污秽的残酷现实。
涂山时时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掠过一丝真正的惊愕。她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眸深处,清晰地映照出孢子女皇的状态——没有灵智!没有情绪!甚至没有一丝属于生灵的“波动”!那猩红的孢子囊内部,只有一团被世界意志强行灌注、冰冷运转的毁灭程序!她的幻境,针对的是神魂与心灵,可对方……根本就没有心!就像试图用最精妙的琴音去打动一块顽石!
“竟然……是块没有灵魂的朽木?”涂山时时的声音里,那惯常的慵懒妩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她精心编织的幻境,竟被这种毫无灵性的污秽之物以最粗暴的方式撕碎!
就在她心神微震的刹那,那喷涌的灰绿孢子尘埃如同活物般,猛地向她席卷而来!尘埃未至,一股令人灵魂都感到腐朽衰败的恐怖侵蚀感已然降临!涂山时时身周那华丽九尾狐裘的虚影,边缘竟发出“滋滋”的声响,仿佛被无形的酸液腐蚀,光晕迅速黯淡!
“小心!”远处观战的烛龙忍不住低吼出声。
涂山时时眼神一厉,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她双手在胸前飞快结印,口中轻叱:“幻身千影!”
“唰唰唰——!”
刹那间,数十、上百个姿态各异、容貌相同的涂山时时出现在孢子尘埃云袭来的路径上!她们或嗔或笑,或起舞或凝立,每一个都栩栩如生,散发着真实的生命气息和能量波动。这是极高明的幻身之术,足以以假乱真,扰乱感知。
然而,那汹涌的孢子尘埃云,没有丝毫停顿,更没有去分辨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它如同一道浑浊的、毁灭性的洪流,蛮横地、毫无差别地冲刷而过!
“噗噗噗噗……”
幻影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在灰绿色的尘埃洪流中成片成片地湮灭、消散!那尘埃中蕴含的冰冷毁灭意志,根本无视幻术的欺骗性,只遵循着最直接的“存在即毁灭”的指令!涂山时时的真身虽然凭借速度险险避开了尘埃洪流的正面冲击,但逸散的侵蚀之力依旧让她华丽的狐裘虚影剧烈波动,几缕银色的发丝被扫过,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枯槁!
“该死!”涂山时时稳住身形,看着自己受损的狐裘和枯槁的发丝,眼中燃起了真正的怒火。她引以为傲的幻术,在这具被世界意志彻底抹去灵智、只剩下毁灭本能的傀儡面前,竟显得如此……无力!
她深吸一口气,绝美的脸庞上,所有属于“狐媚”的慵懒和“幻惑”的迷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性的冰冷与肃杀。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无数星辰在寂灭,又似有混沌在重开。
“无灵无智……纯粹的力量造物……”她低声自语,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既然如此……”
涂山时时做了一个让所有观战者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抬起手,竟一把扯下了身后那代表着力量与身份、由月光流霞织就的华丽九尾狐裘虚影!
那狐裘离体的瞬间,化作点点流萤消散。露出了她内里一身素白如雪、没有任何纹饰的贴身战袍。这战袍样式极其简单,甚至有些古朴,勾勒出她曼妙却充满力量感的身姿。此刻的她,褪去了所有外在的光华与迷惑,仿佛洗尽铅华,回归了最原始、最本真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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