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中,时间残忍地流逝着。三个月的地狱时光,对于隔离区内的每一个灵魂而言,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涂山时时构筑的末日幻境真实得可怕——腐烂的气息、粘稠的污血、丧尸喉咙深处发出的嗬嗬声、同伴临死前的凄厉惨叫、饥饿时啃食过期饼干刮伤喉咙的刺痛、以及那种无处不在、几乎将人逼疯的、深入骨髓的绝望。
程墨透过涂山时时共享的视角,如同一个无情的观察者,记录着每一个个体在熔炉中的挣扎。
莉莉安:从最初的尖叫逃避,到为了半瓶水与幸存者发生冲突被抓伤手臂(幻境设定,非真实感染),再到目睹保护她的小团体被尸潮吞噬,她最终缩在一个废弃超市的仓库里。当一只丧尸循着血腥味撞破薄弱的门板时,极致的恐惧反而催生出一股狠劲。她抓起货架上掉落的一根锈迹斑斑的撬棍,不是刺,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抡在丧尸的膝盖上!骨头碎裂的闷响和丧尸的嘶嚎让她自己也吓得瘫软,但看着怪物倒地挣扎,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恐惧和一丝扭曲快意的“力量感”,在她心中萌芽。她活了下来,代价是手臂上那道狰狞的抓痕和彻底粉碎的“精致”世界观。
小琪:她的“偶像”在混乱初期就变成了丧尸,被她亲眼目睹啃食着经纪人。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一度痴傻。但当她躲藏的天台被几只丧尸发现,退无可退时,求生的本能压倒了崩溃。她抓起天台角落堆积的废弃花盆,疯狂地朝下砸去。一个花盆砸中了丧尸的头,污血和脑浆溅开。她吐得天昏地暗,但手上砸东西的动作却没停。偶像的海报早已被踩烂,此刻支撑她的,只剩下最原始的“不想死”。
苏曼:她展现了惊人的适应力和领导潜质。利用办公室地形周旋,搜集物资,甚至说服了几个同样陷入绝望的幸存者组成小队。她学会了用磨尖的钢管刺击丧尸的眼窝,学会了设置简单的声响陷阱引开尸群,学会了在极度饥饿下分配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在一次为搜寻药品而突袭小诊所的行动中,她的小队遭遇了进化出速度的“疾跑者”,一名队员为了掩护她被撕碎。那一刻,苏曼没有尖叫,没有流泪,只有眼中燃起的、冰冷到极致的复仇火焰和对力量前所未有的渴望。她亲手用消防斧劈开了那只疾跑者的脑袋,动作狠辣精准。生存,成了她新的KPI,力量是唯一的晋升途径。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能抓住这根稻草。梦境中,超过三百人因为各种原因“死亡”或彻底精神崩溃——有人试图向丧尸求饶,有人抢夺同伴物资后被反杀,有人在绝望中自尽,更多的人则是缩在自以为安全的角落,在饥饿、干渴和恐惧的折磨中,意识逐渐涣散,最终被涌入的丧尸吞噬。她们的“命运线”在涂山时时的感知中,彻底黯淡、混乱,失去了任何引导的价值。
涂山时时维持着这个庞大而残酷的梦境,九尾的光芒已经不复最初的璀璨,显得有些黯淡。她绝美的脸庞上也显露出一丝疲惫,维持如此高强度的、针对上千人的深度幻境,即便是九尾天狐也消耗巨大。程墨默默地将一股精纯的时空能量渡入她体内,支撑着她。
时间,终于走到了尽头。外界,一夜过去。隔离区内,涂山时时眼中粉色光华骤然收敛,九条狐尾轻轻垂落。庞大的梦境如同潮水般退去。
“呃啊——!”
“嗬…嗬…别过来!”
“水!给我水!”
“我的腿!我的腿还在吗?!”
各种凄厉的惨叫、惊恐的呓语、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瞬间打破了隔离区死寂的黎明。幸存者们猛地从地上、角落里弹起,眼神涣散,充满了未退的恐惧和茫然。她们下意识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摸着手臂、脸颊,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还完整。莉莉安死死捂着自己左臂,那里虽然光滑如初,但幻境中被抓伤的剧痛和恐惧却烙印在灵魂深处。小琪蜷缩着,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苏曼则第一时间警惕地扫视四周,身体紧绷,仿佛随时准备战斗,直到看清周围不再是破败的诊所和狰狞的丧尸,而是熟悉的隔离区屏障和远处巍峨的永恒之城防御塔轮廓。
巨大的认知冲突让很多人再次陷入混乱。
“这是……哪?”
“丧尸呢?那些怪物呢?”
“我……我不是在超市仓库吗?”
“梦?是梦吗?可那感觉……太真实了……”
她们混乱地交流着,脸上残留着泪痕、污迹(幻境感知残留),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狼狈和……一丝尚未褪尽的、源自生存挣扎的野性。那种娇气、抱怨、对琐碎事物的过度关注,仿佛被那三个月的末日彻底洗刷掉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心有余悸的死寂。
程墨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隔离区上空,凌空而立。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时空的涟漪在他周身若隐若现,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压迫感。所有幸存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带着恐惧、茫然,还有一丝……连她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寻求答案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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