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线的清晨,是在一种压抑的平静中到来的。
刘琨中军大营,气氛凝重如铁。昨日帅旗被毁、主帅遇袭的混乱虽已平息,但那股挫败与惊疑,如同冰冷的露水,浸透了每个官兵的心。刘琨肩膀上裹着厚厚绷带,脸色阴郁地坐在大帐中,听着各部汇总的损失。
“……初步统计,昨日阵亡七百三十余人,轻重伤一千四百有余。损毁弩车四架,攻城冲车两辆,云梯五架……”军需官的声音越来越低。
“够了!”刘琨一挥手,打断了汇报。伤亡数字尚在可接受范围,但士气上的打击,远超这些冰冷的数字。那从天而降的“霹雳”,那精准射入中军的“妖箭”,已经成为军中私下流传的恐怖谈资。
“大帅,龙战小儿诡计多端,尤其擅长这等鬼蜮伎俩。末将以为,我军当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先以大量辅兵清理外围,再以巨盾、弩车掩护工兵填平壕沟、破坏拒马,待迫近山脚,再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破垒!”一名老成持重的将领建议道。
“步步为营?”另一名性急的将领反驳,“那要耗到何时?粮草转运,靡费巨大!朝廷那边,恐怕也等不及!依我看,当集中所有精锐,不计代价,猛攻一点!龙战兵力有限,只要打开一个缺口,其防线必溃!”
帐内将领分成两派,争执不下。
刘琨闭目沉吟。他何尝不想速战速决?但龙战表现出来的防御韧性和层出不穷的新奇手段,让他不得不忌惮。那能发“霹雳”的武器(他尚不知是火炮),射程极远的强弩,还有那精准的“斩首”袭击……每一步都透着邪门。
“报——”一名斥候急匆匆闯入,“禀大帅!鹰回岭敌军今晨有异动!部分旗帜后移,疑似正在向后搬运物资!山道上有车马痕迹!”
“哦?”刘琨猛地睁开眼,“莫非龙战要放弃鹰回岭?”
众将也精神一振。若敌人生退意,正是趁势猛攻的好机会!
“不可大意!”刘琨毕竟谨慎,“也许是诱敌之计。加派斥候,扩大探查范围,尤其是两翼山岭,仔细搜索,看有无伏兵迹象!另,传令前军,加强戒备,没有本帅命令,不得擅自出击!”
他决定以静制动,先摸清龙战虚实。毕竟,西线羌人正在进攻,龙战两面受敌,兵力捉襟见肘,主动撤退并非不可能。若是真的……刘琨眼中寒光一闪,那便是天赐良机!
鹰回岭上,楚怀远看着山下官军龟缩不出,只是不断派出小股斥候探查,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将军料事如神,刘琨果然被昨日的突袭打怕了,变得疑神疑鬼。
“按计划,继续‘示弱’。”楚怀远对副官道,“把那些损坏的旗帜多挂几面,找些民夫打扮的人,在山道上多走动几趟。记住,要做得慌乱些,但又不能太假。”
“得令!”
楚怀远望向西边,眉头微蹙。将军已经带着亲卫营和一支三百人的山地精锐连夜出发,秘密驰援西线。北线这副沉甸甸的担子,就全压在他肩上了。他必须牢牢钉在这里,不仅挡住刘琨,还要制造出龙战仍在北线的假象。
“龙将军,你可一定要把石猛那憨货带回来啊……”楚怀远心中默念。
西境,迷雾山林。
龙战带着四百余精锐,正以急行军速度,穿行在崎岖难行的山间小径。他们轻装简从,只携带了必要的武器、三日干粮、绳索钩爪以及部分特制装备,如赵小乙手下探子最新送来的、根据龙战描述改进的“烟雾筒”和“闪光筒”(简易版震撼弹)。
时间就是生命。系统倒计时已经过去了十二个时辰,石猛部依旧杳无音信,抚远镇方向的喊杀声似乎隐约可闻。
“将军,前方就是‘断魂涧’。”一名向导出身的本地士兵指着前方一道深不见底、云雾缭绕的峡谷,“这是通往石将军最后失踪区域‘狼跳峡’最近的路,但也是最险的路。涧上原本有道藤桥,但年头久了,不知还在不在。就算在,一次也只能过一两人,且极易暴露。”
龙战观察着地形。绕路至少要多花大半天,他们没有这个时间。
“赵小乙的人确认过这边没有羌人大股部队?”龙战问。
“确认了,将军。羌人主力集中在抚远镇正面和野狐沟东面搜寻石将军,这边山势太险,他们一般不进来。但可能有零散巡逻队。”
“那就从这里过。”龙战果断决定,“王樵,带你的攀爬好手,先过去探查藤桥情况,并建立警戒。其他人,准备绳索,必要时架设滑索。动作要快,但要静!”
“是!”一名精瘦的军官领命,带着五六名身手矫健的士兵,如同猿猴般向涧边摸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煎熬。龙战靠在一块岩石后,闭目养神,脑海中却不断推演着各种可能。石猛是个福将,但这次情况不同。被逼入陌生绝地,补给短缺,伤员拖累……每一刻都危险万分。
约莫一刻钟后,对岸传来几声模仿山雀的鸣叫——安全信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