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被吞噬的景象,如同最冰冷的毒液,瞬间冻结了萧寒(婴儿)残存的意识。矿洞深处,那些散落在地的灰白色原石,如同无数只贪婪的、张开了深渊巨口的复眼,无声地吞噬着从尸体上飘散出的、扭曲摇曳的灵魂光流。每一次吞噬,原石表面的浑浊光芒便微微亮起一丝,仿佛饱餐后的满足,透着令人作呕的鲜活感。
这超越认知的恐怖真相,带来的不是恐惧的尖叫,而是灵魂被彻底掏空般的死寂。矿洞中幸存的矿奴们,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悸动与绝望,混乱的哭嚎和呻吟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沉重的镣铐拖地声和压抑到极致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粉尘和硫磺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燃烧殆尽的焦糊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浓汤。
“走…离开…这里…” 阿穆尔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他浑浊的左眼死死盯着那些闪烁着幽光的原石,里面充满了深不见底的惊骇和一种源自骨髓的寒意。他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一手死死抓住因银瞳透支而再次陷入深度昏迷、鳞甲冰冷的小月儿,另一只枯爪则如同铁钳般,拽起瘫软在地、仅存右眼空洞失焦的萧寒(婴儿)。
断骨处的剧痛、左眼眶蛛丝缝合处传来的撕裂感、胸前血黍战袍持续的吸血感、以及那灵魂被窥视的冰冷粘稠感…所有痛苦在巨大的精神冲击下似乎都变得遥远而麻木。萧寒如同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破败木偶,任由阿穆尔拖拽着,踉跄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跟随着其他同样麻木绝望的矿奴,在监工皮鞭的驱赶下,逃离这片刚刚发生塌方和灵魂吞噬的恐怖区域。
矿洞幽深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幸存的矿奴们被驱赶着,沿着一条相对完好、但更加狭窄潮湿的矿道前行。空气中弥漫的粉尘和血腥味稍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恶臭——像是油脂过度燃烧的焦糊味,混合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如同陈年脂肪腐败般的甜腻腥气。这气味如同无形的触手,死死缠绕着每个人的鼻腔。
越往前走,光线反而诡异地明亮了一些。并非来自苔藓的惨绿幽光,而是源自矿道两侧岩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悬挂着的、一种特制的油灯。
这些油灯造型古朴粗糙,灯体用某种暗红色的、布满气孔的矿石雕凿而成,形似扭曲的头骨。灯盏内盛满了粘稠的、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浑浊蜡黄色液体。一根用某种韧性极强的黑色纤维(疑似矿工头发编织)搓成的灯芯,浸泡在这粘稠液体中,顶端燃烧着豆粒大小、颜色却异常明亮的金白色火焰!这火焰稳定得可怕,没有丝毫摇曳,散发出一种远超普通火焰的、近乎刺眼的光芒,将矿道照得一片惨白!
正是这金白色的、过于“纯净”的火焰,散发出那股浓烈到令人窒息、混合着焦糊与腐败甜腥的恶臭!
矿奴队伍麻木地前行,经过一盏又一盏这种诡异的油灯。每个人都不自觉地低下头,加快脚步,仿佛那光芒是某种灼烧灵魂的酷刑。
萧寒仅存的右眼,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瞳孔因不适而微微收缩。断骨处的震动感知本能地提升,试图穿透这令人不安的光线。当队伍经过一盏悬挂位置较低、几乎与他视线平齐的诡异油灯时,他下意识地、用那只异变的角质爪,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灯体下方凝结的一滴、尚未完全凝固的、浑浊蜡黄色的粘稠油滴。
冰冷!滑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作呕的油腻感!
这触感…这气味…
轰——!!!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混杂着强烈厌恶与滔天愤怒的洪流,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猛地冲垮了萧寒麻木的意识堤坝!
他“看”到了!
不是幻觉!
是真实!
在他指尖触碰那滴冰冷油污的瞬间,断骨处反馈回的震动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穿透了油滴的表象,瞬间勾勒出其内部最深层的物质图谱!那图谱中,赫然残留着无数破碎、扭曲、充满了极致痛苦和绝望的…生命印记碎片!这些碎片如同被强行碾碎、熬煮、提纯后留下的残渣,散发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与此同时,一股被强行压抑、深埋于阿穆尔灵魂深处的记忆碎片,如同被这油污点燃的引信,通过两人接触的手臂,狠狠冲入萧寒混乱的意识!
那是一个同样昏暗、弥漫着浓烈油脂焦糊味的巨大洞穴…
无数巨大的、如同屠宰场挂猪般的铁钩,从洞穴顶部垂下…
铁钩上,倒吊着一具具枯瘦、赤裸、早已没了生息的矿奴尸体…
尸体下方,是排列整齐的、巨大的、沸腾翻滚着的黑色铁釜…
浑浊蜡黄的油脂在铁釜中翻滚、冒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腻焦糊气息…
尸体在高温油脂中沉浮、煎熬,皮肉迅速溶解、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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