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王府,演武场边。
江离背对着初升的朝阳,玄色身影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他刚从宣威将军府回来,带着一身的晨露和满腔的挫败感。那种用尽全力却打在空处的无力,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他心烦意乱。他习惯了一切尽在掌控,唯独在如何挽回林晚筝心意这件事上,像个无头苍蝇,束手无策。
目光扫过校场,恰好看到隋月正在指点几名惊羽卫练习合击之术。隋月一身利落的劲装,身姿矫健,眼神锐利,讲解招式时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江离心中微微一动。隋月是女子,或许……能明白女儿家的心思?虽然她性子冷硬,行事更近杀手,但终究是女子,总比自己这个完全不通情爱的莽夫要强些吧?病急乱投医,他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迈步走了过去。惊羽卫们见到王爷,立刻肃然行礼。隋月也停下动作,转身抱拳:“王爷。”
江离挥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场中只剩下他们二人。他张了张嘴,却发现那些关于如何讨好、如何道歉的话,实在难以启齿。面对千军万马尚且面不改色的定安王,此刻竟有些……窘迫。
“隋月,”他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一丝不自然的僵硬,“你……嗯……若是一个人,惹了……一个女子生气,该如何……哄她开心?”
隋月闻言,明显愣了一下,那双总是充满杀气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和……茫然。她看了看自家王爷,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宣威将军府的方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这个问题,显然完全超出了她的知识范畴。
她皱紧眉头,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非常实诚地、带着属于杀手的直接思维回答道:“回王爷,若按属下行事,目标若生气,要么彻底清除隐患,要么……下药迷晕带走,关到地牢里,饿上几顿,自然就老实了。哄?属下……不会。”
江离:“…………”
他看着隋月那一本正经、完全不似开玩笑的表情,面具下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来问隋月这种问题。清除隐患?下药迷晕?关地牢?这是哄人还是结仇?!
一股更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摆了摆手,连话都懒得再说,转身就走,背影透着浓浓的颓丧。连身边最得力的女下属都给出这种答案,他还能指望谁?
隋月看着王爷那明显深受打击离开的背影,冷酷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一丝无辜和困惑。她说错什么了吗?这难道不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江离垂头丧气地往书房走,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难道他和筝儿之间,就真的……再无转圜余地了吗?
就在他心灰意冷之际——
“王爷留步。”
一道清泠的柔美声音,自身侧的回廊拐角处响起。
江离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云苓穿着一身水绿色的襦裙,俏生生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一抹浅淡而神秘的微笑,正看着他。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云苓姑娘?” 江离微微蹙眉,心中警惕顿生。他现在将云苓当做妹妹看待,可昨夜见到她与筝儿同床共枕,心里顿时有种异样的感觉。
云苓似乎看穿了他的戒备,微微一笑,缓步上前,福了一礼:“王爷可是在为林姐姐的事情烦心?”
江离目光一凝,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云苓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轻声说道:“女儿家的心思,有时如同绕指柔,强求不得,硬碰更是会适得其反。需要的是……恰到好处的时机,和……一点点……意想不到的惊喜。”
她抬起眼眸,目光清澈地看着江离:“或许……小女子有个办法,可以帮王爷……制造一个……与林姐姐‘偶遇’并……自然化解误会的机会。不知王爷……可愿一试?”
江离心中猛地一动!云苓和筝儿关系亲近,她的话,或许……真有几分道理?尽管他对云苓始终抱有疑虑,但此刻,这无疑是黑暗中唯一可能的光亮。他沉默片刻,沉声问道:“什么办法?”
云苓唇角笑意加深,如同悄然绽放的幽兰,压低声音,细细说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
江离坐在书房中,手中捏着一封刚刚由隋月亲自送来的、没有署名的简短信笺。信上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申时三刻,邀月楼,天字一号雅间,静候王爷,有要事相商,关乎林小姐心境。阅后即焚。”
字迹陌生,但送信人是隋月,且提到了“林小姐心境”,江离几乎瞬间就断定,这必然是云苓的安排。她竟然能支动隋月送信?她现在在王府,怎么跟谁的关系都这么好了?
去,还是不去?
这显然是一个局。但……这是一个他明知是局,却心甘情愿踏入的局。为了那一线可能化解误会的希望,龙潭虎穴他也敢闯,何况只是一个酒楼?
他深吸一口气,将信笺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起身,更衣,未带任何随从,只身一人,朝着约定的邀月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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