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暑气渐消,庭前的梧桐叶染上了第一抹浅黄,转眼便已是夏去秋来。东宫之内,往日里轻快的脚步声都不自觉放轻了许多,只因太子妃南宫夏春的腹部已如圆润的玉璧般明显隆起,步履间多了几分迟缓与稳重,行动日渐不便。自确诊有孕以来,这腹中的新生命便成了东宫上下最牵挂的珍宝,太医院的院判更是每隔三日便亲自前来诊脉,细细叮嘱安胎事宜。
这一日,院判诊脉后抚着花白的胡须,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向等候在一旁的太子刘知远躬身禀道:“太子殿下放心,太子妃脉象沉稳有力,腹中龙裔长势喜人,一切情况安稳无虞。” 刘知远闻言,一直紧绷的肩头终于松弛下来,连日来的担忧化作眼底的暖意,他快步走到南宫夏春身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柔声道:“辛苦你了,春儿。听到院判这么说,孤便安心了。”
南宫夏春抬头望着他,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孕育子嗣,是臣妾的福气。”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孕期特有的慵懒,却依旧难掩那份从容端庄。这喜讯像一阵春风,迅速传遍了整个东宫,下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真切的喜悦,往来奔走时更是加倍谨慎,生怕惊扰了太子妃和腹中的小主子。庭院里精心打理的秋菊开得正盛,金黄的花瓣映衬着朱红的宫墙,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处处都透着对新生命的期盼。
东宫的内殿,向来以雅致脱俗着称。雕花的梨木家具打磨得光亮温润,墙上悬挂着名家手书的山水长卷,笔触清逸,墨香犹存。窗前摆放着一张铺着软垫的软榻,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盏温着的银耳莲子羹,袅袅的热气带着清甜的香气,与殿内的熏香交织在一起,令人心神舒畅。为了给南宫夏春安胎凝神,内侍省特意吩咐御用调香师精心配制了安神香,每日清晨和午后,贴身侍女都会按时在殿内的青铜香炉中点燃。
这安神香的配方极为考究,以醇厚的沉香、温润的檀香为基底,沉香取自岭南深山,历经百年沉淀,气味沉稳内敛;檀香则是西域进贡的上品,香气绵长柔和。调香师又在其中辅以少量龙脑、苏合香,更添了几味滋阴养气的名贵药材,经多道工序炮制研磨后,方能制成这色泽温润、香气清雅的香丸。点燃之后,青烟如丝如缕,徐徐升起,不似寻常熏香那般浓烈,而是清润绵长,萦绕鼻尖,能有效宁心安神,助孕妇平复心绪,安稳入眠。南宫夏春孕期本就容易心绪不宁,却因这安神香,每日都能睡得安稳,对这香气早已熟悉无比,甚至渐渐生出了依赖。
这一日午后,秋阳正好,透过雕花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软榻上,暖融融的。南宫夏春小憩了半个时辰,缓缓醒来,云翠连忙上前,轻轻为她掖了掖身上的薄毯,又端来温水让她漱口。南宫夏春倚在软榻上,精神好了许多,便让云翠取来一卷平日里喜爱的诗词集,慢慢翻阅。书页翻动间,墨香与熏香交织,岁月静好,宛如一幅雅致的工笔画。
侍女云翠按照惯例,从描金的香盒中取出一枚安神香丸,小心翼翼地放入青铜香炉中,用引燃的银丝点着。青烟袅袅升起,带着熟悉的沉香与檀韵,弥漫在温暖的空气中,起初一切都与往日并无二致。南宫夏春沉浸在诗词的意境中,并未过多留意,只是偶尔吸一口清雅的香气,只觉心神安宁。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缕青烟渐渐弥漫了整个内殿,南宫夏春的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她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落在香炉上,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知为何,今日的熏香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在熟悉的沉香檀韵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极其细微、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那气息极为淡远,稍不留意便会忽略,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一下她的嗅觉。
她自幼便跟随母亲习医,母亲本是江湖上有名的女医,医术精湛,尤擅辨识药材。南宫夏春耳濡目染,不仅习得一手好医术,更对各种药材的气味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度。入宫之后,她从未荒废过这门技艺,平日里也常翻阅医书,精进自己的医术。如今身怀有孕,她更是格外留意周遭的环境,饮食、香料、器物,无一不仔细甄别,生怕有半点差池影响到腹中胎儿。
那丝异样的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细细品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腥臊之气,模糊而熟悉,与她记忆中某种药材的特性隐隐吻合。她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调整了呼吸,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缕混合在沉香檀韵中的异样气息细细纳入鼻端,凝神分辨。
沉香的醇厚、檀香的温润依旧浓郁,几乎将那丝异样气息完全掩盖,但南宫夏春凭借着多年辨药的经验,还是捕捉到了那丝独特的韵味。没错!她的心头猛地一震,那气息,分明极似麝香!而且绝非寻常的麝香,而是品质极高、经过特殊处理的上等麝香。寻常麝香的腥臊之气较重,极易分辨,而这丝麝香气息被处理得极为隐蔽,若不是她对药材气味极为敏感,又刻意留心,根本不可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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