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心机深沉,绝非善类。”
秦王刘广烈的声音低沉如古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在陈设简约却透着威严的驿馆内缓缓回荡。他端坐于梨花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扶手的雕花,眼中寒光闪烁,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深不见底。“你我皆是久历朝堂风波、沙场血雨之人,什么样的角色没见过?卢建增这等表面热情似火、言辞谦卑恭敬,实则眼神深处藏着算计与防备的人,最是难缠。他越是表现得一无所知,对我们的来历、此行目的毫不在意,越是证明心中有鬼,不过是想用这种故作坦荡的姿态来迷惑我们罢了。”
刘知远闻言颔首,认同之意溢于言表。他起身缓步走到窗边,推开半扇雕花木窗,一股带着泸州特有的潮湿气息的晚风拂面而来,夹杂着远处街巷隐约传来的叫卖声与犬吠声,却丝毫驱散不了空气中弥漫的凝重。他望着窗外泸州城略显灰暗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城池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远处的城楼剪影巍峨,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压抑。“三哥所言极是。” 刘知远的声音清冽,带着沉稳的判断力,“卢建增身为泸州知府,按理说我们不过是途经此地的官宦子弟,他只需按规矩稍作接待便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不仅亲自到城外接风,还特意设宴款待,态度殷勤得有些过分。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宴无好宴,今晚这场接风宴,恐怕就是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他要么是想试探我们的底细,要么就是早已设下圈套,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老六,你心思缜密,运筹帷幄素来强过我,接下来如何行事,你且说说,我听你的。” 刘广烈抬眼看向刘知远,眼中带着信任与期许。他深知这位六弟虽年纪略轻,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智谋,多少次陷入险境,皆是靠着刘知远的妙计化险为夷。
刘知远缓缓转身,目光坚定如磐石,眼中没有丝毫犹豫。“我们不能被动等待,坐以待毙从来不是我们的行事风格。与其猜度对方的心思,不如主动出击,查明泸州的虚实,掌握主动权。” 他走到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划,仿佛勾勒着泸州城的布局与各方势力的脉络,“三哥,你军旅生涯多年,经验丰富,人脉广阔,暗中调查之事非你莫属。你去查泸州守备年富的底细,此人手握泸州兵权,是关键人物。重点查清他麾下兵马的调动情况,近期是否有异常集结、换防,粮草军械的储备是否合规;另外,务必摸清他与卢建增之间的往来情况,是表面合作,还是早已结为利益共同体,他们之间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交易。”
“至于卢建增,我让‘墨鸦’和‘夜枭’去查。” 刘知远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这两人是我们暗中培养的得力干将,潜行追踪、打探情报的本事无人能及。让他们彻查卢建增的底细,包括他的出身背景,是科举出身还是捐官上位,早年是否有不为人知的经历;他的升迁轨迹,每一步提拔背后是否有靠山支持,是否存在违规操作;还有他的家眷情况,亲属中有哪些人在朝为官或经商,是否有人暗中为他输送利益;最重要的,是查清他所有隐秘的财路和人脉网络,一个知府手握的权力有限,若想撑起如此大的场面,背后定然有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这些都是我们突破的关键。”
他再次强调,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严肃:“动作一定要快,而且要绝对隐秘。卢建增既然敢设下鸿门宴,必然早有防备,我们初到泸州,一举一动大概率都在他的监视之下,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打草惊蛇,让我们之前的布局前功尽弃。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找到他们的破绽和突破口,掌握足够的证据,才能在这场暗战中占据上风。”
“明白!” 刘广烈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果决,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沉声道:“我这就去安排,联络旧部,今晚便开始行动。你在宴席上多加小心,凡事以安全为重,若有任何异动,即刻传信于我。”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驿馆,身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阵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刘知远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心中清楚这场泸州之行注定不会平静。他转身看向内室,朗声道:“南宫,准备一下,今晚的宴席,我们可得好好‘赴约’。”
内室帘幕微动,一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缓步走出,容颜清丽,气质温婉,却在眉眼间透着几分英气与从容,正是刘知远的妻子南宫夏春。“放心吧,我已备好,倒是你,需得时时警醒,卢建增麾下能人不少,谨防他们在宴席上耍手段。” 南宫夏春语气轻柔,却带着真切的关切。
刘知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有你在,我放心。今夜我们只需静观其变,见招拆招,真正的较量,还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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