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略长一些。
深秋的夜风裹挟着寒意,穿过东宫朱红的窗棂,吹得案上烛火明明灭灭。刘知远端坐于紫檀木书案后,指尖反复摩挲着案头那方温润的白玉镇纸 —— 这是先皇赐予他的及冠礼,此刻却冰得刺骨,恰如他此刻沉到谷底的心境。烛火在他眼底投下跳动的阴影,那抹平日里深藏的戾气,正随着呼吸一点点翻涌上来,将眉宇间的温和彻底吞噬。
“殿下,柳相这步棋走得歹毒啊!” 半个时辰前,刘广烈躬身进言的模样仍清晰如昨,老臣枯瘦的手指点着卷宗上的墨迹,声音里满是焦灼,“江南科举放榜不过三日,李嵩便突然递上弹劾折,指名道姓说您扶持的那几位寒门士子‘通关节、贿考官’,连所谓的‘证据’都备得齐全。这哪是巧合?分明是早有预谋!”
刘知远闭了闭眼,指尖猛地攥紧镇纸,冰凉的玉纹硌得掌心生疼。他怎会不知这是阴谋?那几位江南士子是他亲自从寒门中选出,品性才学皆是上佳,本想借科举为东宫招揽人才,却没成想成了柳安邦攻击他的利刃。柳相在朝堂经营三十年,门下官员遍布六部九卿,连地方督抚半数都曾受他恩惠,此次借科举发难,明着是弹劾士子,实则是想扣他一个 “结党营私、干预科考” 的罪名,动摇他的储君之位。
“若等柳安邦将证据‘坐实’,再联合朝臣联名进谏,殿下便再无转圜余地了!” 刘广烈的话如重锤般砸在他心上,“唯有今夜动手,先拿了他的人证,断了他的臂膀,方能掌握主动!”
窗外的风声愈发急促,烛火猛地蹿起半寸,映得刘知远眼底寒光乍现。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堆叠的卷宗被震得簌簌作响,几页纸页飘落在地。“好!就依广烈之计!” 他的声音低沉如雷,带着储君独有的威严,“来人!传我密令 ——‘影刃’全员出鞘,东宫侍卫挑选三百死士,今夜便让柳安邦知道,东宫的威严,不是他能随意挑衅的!”
站在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入,见太子殿下脸色铁青,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忙躬身领命,转身时脚步都带着急促。烛火下,刘知远年轻的脸庞褪去了往日的温文尔雅,只剩下破釜沉舟的决绝 —— 他知道,今夜便是生死局,若败,不仅是他自己,连东宫上下数百人,都将沦为柳党刀下亡魂。
刘知远口中的 “影刃”,是他藏了十年的底牌。当年他还不是太子,是齐王的时候,便暗中派人从边关孤儿、江湖死士中挑选苗子,送往漠北秘密训练营。这些人每日要在冰天雪地里负重奔袭百里,在毒蛇窟中练习憋气,还要学习刑讯、伪装、暗杀之术,活下来的人,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顶尖高手。他们腰间皆佩一柄三寸短刃,刃身泛着墨色寒光,出鞘时悄无声息,杀人不见血,“影刃” 之名,便是由此而来。多年来,这支力量从未在朝堂上显露分毫,却如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时刻等待着破鞘而出的那一天。如今,这把剑终于要划破长夜,直指柳安邦的心脏。
三更的梆子声在寂静的京城上空回荡,敲得人心头发颤。城南的贫民窟里,低矮的土坯房挤在一处,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烛火 —— 那是被 “影刃” 监控了半月的书商和线人住处。一道黑影如柳絮般掠过斑驳的土墙,落地时轻得连墙角的草叶都未曾晃动,正是 “影刃” 中的顶尖高手墨鸦。
他身着玄色劲装,衣摆处缝着暗纹,在夜色中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脸上蒙着一块黑布,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瞳孔如寒星般锐利,扫视着四周的动静。墙角的狗蜷缩着打盹,巡夜的更夫脚步声在巷口渐行渐远,整个贫民窟都沉浸在沉睡中,唯有风吹过破窗棂的呜咽声,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血腥铺垫。
墨鸦抬手放在唇边,发出一声极轻的哨音,那声音细如蚊蚋,若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下一秒,十几道黑影从暗处的柴草堆、断墙后涌出,每个人都手持特制的撬锁工具,脚步轻得如同猫鼬。墨鸦指了指最东侧那间亮着灯的屋子,为首的黑影立刻点头,带领两人朝着目标摸去。
屋内,书商王老三正借着微弱的烛火,紧张地翻看着账本。他面前的桌子上,摊着一叠泛黄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江南士子张某某,五月初三,收纹银五百两”“江南士子李某某,六月初十,收纹银八百两” 的字样 —— 这些都是柳相府管家让他伪造的账目,为的就是栽赃给东宫扶持的寒门士子。王老三越看越心慌,总觉得今夜的风比往常更冷,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突然,他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刚要转头呼喊,一只铁钳般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口鼻,另一只手迅速将一块浸有迷药的帕子按在他脸上。那迷药是 “影刃” 特制的,只需吸入一丝,便能让人瞬间失去意识。王老三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去,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惊恐与不甘。黑影们动作迅速,用黑布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扛在肩上,悄无声息地走出房门,连桌上的账本都没忘了带走 —— 那可是指证柳安邦的关键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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