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的钟声在皇宫的飞檐斗拱间沉沉回荡,尚未完全消散,东宫的朱漆大门已被内侍匆匆推开。刘知远身着太子常服,玄色衣料上绣着的暗金龙纹在廊下烛火的映照下,却丝毫显不出半分雍容,只衬得他眉宇间的凝重愈发深沉。他未及回内殿稍作歇息,便径直走向议事堂,脚步急促却沉稳,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似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议事堂内,气氛早已如紧绷的弓弦。刑部尚书李嵩、大理寺卿王彦、都察院左都御史赵承业三人已等候在此,三人皆是身着官服,神色肃然。见刘知远步入堂中,三人齐齐躬身行礼:“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刘知远抬手示意免礼,目光扫过三人,沉声道:“今日朝会之上,科场舞弊之事震动朝野,父皇将彻查之权交予本宫,此事关系国本,容不得半分差错。”
他走到堂中案前立定,手指轻轻叩击着案上堆放的卷宗,指尖的力度渐渐加重,语气也随之变得严厉:“此案关系重大,尔等当秉公执法,不得有任何徇私!” 这句话似带着千钧之力,让堂内三人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刘知远继续说道:“所有贡院封存的试卷,即刻由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方共同前往清点复核,每一份试卷的弥封、誊录、对读环节都需逐一核查,不得遗漏任何一处疑点!”
“此外,”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愈发锐利,“所有参与此次科考的考官、誊录官、对读官,乃至贡院内外值守的守卫官兵,无论官职高低,皆需即刻前往指定地点接受质询。大理寺需即刻拟定质询提纲,务必将每个人在科考期间的行踪、接触之人、经手之事一一问清,若有推诿隐瞒者,以妨碍查案论处!”
话音未落,他又补充道:“还有京城内外的书坊、集市,凡有传播、售卖所谓‘科场范文’者,一律由刑部带人缉拿审讯,顺藤摸瓜追查来源。都察院需分派御史巡查各街巷,一旦发现苗头,即刻上报,不得让任何可疑之人逃脱!”
三道指令清晰明确,句句铿锵。李嵩、王彦、赵承业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齐声应道:“臣等遵旨!”
旨意迅速从东宫传出,如同一道惊雷,在京城官场炸开。原本还沉浸在科考结束后的平静中的官员们,瞬间被卷入了这场彻查风暴。刑部的捕快、大理寺的寺丞、都察院的御史们纷纷出动,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官署宅邸之间,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首当其冲的便是礼部右侍郎张文远。当日午后,一队身着黑色制服的禁军便包围了张府,禁军统领手持太子手谕,面色严肃地宣读了将张文远停职软禁的旨意。张文远身着便服,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头发已有些花白,脸上满是震惊与不解。他想要争辩,却被禁军统领以 “太子有令,待审查结束后再作分说” 为由拦下,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府门被贴上封条,自己则被限制在府中内院,不得与外界接触。
消息传开,官场上下更是人人自危。与张文远有过公务往来的官员,纷纷暗自梳理自己的言行,生怕被牵连其中;即便与礼部无甚交集的官员,也整日提心吊胆,担心这场风暴会波及自身。往日里热闹的官署茶歇时间,如今变得寂静无声,官员们碰面时也只是匆匆点头,再无往日的闲谈笑语。
调查很快初步展开,种种迹象似乎都将矛头指向了张文远,情况对他极为不利。都察院的御史们先是走访了此次中举的士子住所,在对几名答卷风格与平日不符、成绩突飞猛进的可疑士子调查时,发现其中两人在科考前夕,曾与张文远的远房侄儿张谦有过多次接触。据士子邻居回忆,曾看到张谦深夜到访,两人在屋内密谈许久,具体内容虽不得而知,但时间点却恰好卡在科考命题结束之后、考试开始之前,这一发现让调查人员更加怀疑张文远与舞弊案有关。
与此同时,刑部在追查 “范文” 的过程中也有了突破。捕快们乔装成买主,深入京城黑市,在一处隐蔽的书坊地窖中,查获了数十本装订粗糙却售价高昂的 “猜题范文”。这些范文看似内容隐晦,多是围绕古籍中的冷门篇章展开论述,可将其与本次科考的考题对比后发现,范文中提及的观点、引用的典故,竟与考题要求的作答方向极为相似,甚至有几道范文的核心论点,与中举士子的高分答卷不谋而合。
顺着书坊这条线索追查下去,捕快们很快锁定了几名与书商往来密切的人员,其中不乏在礼部任职的小吏。虽然这些小吏一口咬定只是 “私下交好,未曾涉及科考之事”,但从他们家中搜出的财物清单来看,近期皆有不明来源的大额银两入账,种种证据都隐隐将线索指向了张文远所管辖的礼部。
消息一层层传回东宫,刘知远坐在内殿的案前,翻阅着送来的调查卷宗。烛火跳动,映在他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卷宗中的证据一条条清晰明了,从张谦与可疑士子的接触,到黑市范文与考题的关联,再到礼部小吏的异常财物,似乎每一条线索都在印证张文远的罪行,证据链看似完整且确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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