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的流水声,在北疆的深秋里显得格外萧瑟。自上次夏军奇袭得手后,两岸的对峙已持续近一个月。这一个月来,河面上的平静从未真正延续过,小规模的冲突如同河水中的漩涡,不断在两岸滋生、爆发,却始终未能打破僵局。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时,叛军的骑兵便会沿着河岸来回游弋,马蹄踏起的尘土与河雾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夏军哨兵的视线。偶尔,还会有几支冷箭从对岸射来,钉在夏军的防御工事上,留下深深的箭痕。夏军也不甘示弱,弓箭手们潜伏在沙袋堆砌的掩体后,一旦发现叛军骑兵靠近,便会射出密集的箭雨,将对方逼退。这样的拉锯战,每天都在上演,双方互有胜负 —— 有时夏军能斩杀几名落单的叛军士兵,缴获几匹战马;有时叛军也能趁着夜色,偷袭夏军的前沿哨所,抢走少量物资。可无论哪一方,都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大局依旧牢牢僵持在黑水河两岸。
秦王刘广烈对此焦躁不已。他本以为凭借五万铁勒骑兵的优势,能轻松突破夏军的防线,可刘知远却将地利运用到了极致。夏军在南岸构筑了三道防线,第一道是深挖的壕沟,沟内布满了尖刺;第二道是高约丈余的沙袋墙,墙上开设了无数射击孔,弓箭手可在墙后从容射击;第三道则是由重装步兵组成的方阵,手持长矛与盾牌,随时准备抵御叛军的冲锋。每当秦王下令骑兵强渡时,夏军的投石车便会将燃烧的火油桶投向河面,熊熊烈火在河面上形成一道火墙,将叛军的船只焚烧殆尽;侥幸冲过火墙的骑兵,也会在登岸时遭到箭雨与长矛的夹击,最终只能狼狈撤退。几次强攻下来,叛军损失了上千人,却连夏军的第一道防线都未能突破。
刘知远也并非毫无动作。他深知长期对峙对己方不利,曾几次尝试夜袭与迂回。有一次,他挑选了五百名擅长攀爬的士兵,趁着夜色,试图从黑水河上游一处陡峭的山崖绕到叛军后方,却没想到秦王吃一堑长一智,早已在山崖附近部署了哨兵。当夏军士兵刚爬到半山腰时,便被哨兵发现,叛军的火把瞬间照亮了夜空,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山崖,夏军只能被迫撤退,损失了近百名士兵。还有一次,刘知远派两千名轻骑兵绕到叛军侧翼,想要突袭对方的补给线,却遭到了铁勒骑兵的顽强抵抗,双方在荒原上展开了一场惨烈的厮杀,最终夏军虽斩杀了数百名叛军,却也因兵力不足,未能摧毁对方的补给线,只能撤军返回。
时间一天天过去,北疆的寒意越来越浓。凛冽的寒风卷着沙砾,刮在士兵们的脸上,如同刀割一般。河岸两旁的草木早已枯黄,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曳,显得格外凄凉。对双方来说,漫长的补给线成了最大的难题。夏军的粮草与棉衣需要从千里之外的京城运送而来,途中不仅要经过崎岖的山路,还要防备叛军的袭扰,往往十车物资能顺利送到前线的,不足七车;叛军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的粮草主要依靠劫掠周边的城镇与部落,可经过一个月的消耗,周边的物资早已被搜刮一空,铁勒部落的战马也因缺乏草料,日渐消瘦。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决战的气氛,如同黑水河面上的寒气,越来越浓,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刘知远的中军大帐内依旧灯火通明。巨大的北疆地图铺在案桌上,上面用红、黑两色标记着双方的兵力部署与地形地貌。刘知远身着便服,站在地图前,眉头微蹙,目光紧紧盯着标记着 “朔方城” 的位置,沉思良久。案桌上,放着两封密信,一封是太子妃南宫夏春从京城送来的,信中详细说明了刘广乾在后方拖延粮草、散布谣言的小动作,以及秦王多次催促刘广乾制造混乱的情况;另一封则来自 “墨鸦”—— 这是刘知远在叛军内部安插的情报组织,信中提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铁勒各部并非铁板一块,其中几个小部落,如薛延陀部、回纥部,对铁勒王庭的强势早已不满。此前,铁勒可汗为了拉拢这些部落,承诺战后给予丰厚的战利品,可几次战斗下来,这些小部落损失惨重,却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好处,部落首领们心中的怨气越来越重。更重要的是,“墨鸦” 还传来消息,叛军军中开始流行一种 “疫病”,士兵们纷纷出现发热、咳嗽的症状,人心惶惶,士气大幅低落。刘知远嘴角微微上扬,他清楚,这所谓的 “疫病”,正是他派细作在叛军营地中散布的谣言所致,如今看来,效果远比他预想的要好。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刘知远心中逐渐成型。他要利用叛军内部的矛盾,以及秦王急于求战的心理,设下一个巨大的圈套,一举击溃叛军。
“传靖安侯与几位心腹大将前来议事。” 刘知远对着帐外喊道。
不多时,靖安侯与四位心腹大将便走进了大帐。靖安侯依旧身着厚重的铠甲,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精神矍铄;四位大将也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眼神中透着沉稳与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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