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夜,潮湿而闷热,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气息,也暗藏着无形的杀机。
城西一处不起眼的货栈后院,诸葛瞻褪去了戎装,换上了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烛光摇曳,映照着他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庞。在他面前,摊开着一张简陋的、根据郤正密报和零星记忆拼凑出的芳林苑及周边草图,以及父亲诸葛亮那封字字千钧、浸透着决绝与托付的密令。
“不惜一切代价,查明芳林苑地下确切情况,伺机破坏其仪式或夺取关键之物。陛下性命,系于此行。”
最后几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头。陛下,那个对他信任有加、委以重任的君王,此刻生命如同风中残烛,而挽救的希望,竟有一大半系于他这初次独当一面的年轻将领肩上。
压力如山,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是诸葛亮的儿子,绝不能辱没门风,更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与父亲的期望。
“将军,人齐了。” 一名同样身着便装、眼神精悍的汉子低声禀报。他是张翼特意拨给诸葛瞻的副手,名叫王平,出身巴郡賨人,熟悉山林地形,精通潜行匿踪,麾下有三十余名同样精于此道的军中好手,此刻皆肃立院中,目光沉静,等待命令。
诸葛瞻收起密令,目光扫过众人:“诸位,此行凶险,九死一生。目标,乃是皇城禁苑,内有不明邪阵,外有重兵把守。我等不仅要潜入,更要查明真相,甚至可能需直面那神秘的‘尊者’。若有惧者,此刻退出,绝不怪罪。”
无人挪动脚步,甚至无人眼神闪烁。能被挑选来执行此等绝密任务的,皆是忠诚与胆识俱佳的死士。
“好!”诸葛瞻深吸一口气,“陛下待我等恩重如山,如今危在旦夕,贼子猖狂,窃据神器,诅咒君上,动摇国本。此去,不为功名利禄,只为报君恩,诛国贼,救陛下!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报君恩,诛国贼,救陛下!” 众人压低声音,齐声低吼,虽不响亮,却带着一股令人心颤的决绝之气。
“王平,你带十人,分三组,从西、北、东三个方向,于子时前后,分别制造小规模骚乱,吸引外围守卫注意,动静不必太大,但要足够引起警惕,拖延其反应时间。” 诸葛瞻开始部署,“记住,一击即走,不可恋战,事后于城南三里外废弃土地庙汇合。”
“遵命!”
“其余人,随我。” 诸葛瞻手指点向草图芳林苑东南角一处标注着“旧排水暗渠”的位置,“郤正情报提及,此处早年曾为排放雨水之用,后因苑内改建而废弃封堵,但地基或有缝隙。我们从这里尝试潜入。若不可行,再另寻他法。”
选择旧排水渠,是因为此处偏僻,守卫相对松懈,且若真有缝隙,较之强攻高墙或正面突破,更有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入。
子时将至,成都城内更鼓声远远传来。王平率领的三组人马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然散开。
诸葛瞻则带着剩下的二十余人,借着夜色和街巷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向皇城东南角摸去。他们避开了主要街道和巡逻路线,专挑僻静小巷甚至翻越一些低矮的民房屋脊。得益于王平手下这些常年与山林打交道的好手,行动竟异常顺利。
约莫一刻钟后,众人已潜至皇城高大的外墙之下,隐藏在墙角一片茂密的竹林阴影中。前方不远,便是芳林苑那更高更厚的围墙,在月光下投下森然的黑影,墙头隐约可见巡逻兵丁的身影。
“将军,就是前面那片灌木丛后,墙根处有几块松动的石板,下面应该就是旧渠入口。” 一名负责探路的斥候返回,低声禀报。
诸葛瞻凝神望去,只见那片区域果然僻静,距离最近的哨岗也有数十步远,且处于视觉死角。他打了个手势,两名身材瘦小、擅长钻营的士兵立刻如同狸猫般窜出,无声无息地来到墙根,小心地挪开那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虚掩的石板。
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陈年积水和腐土的气味隐隐飘出。
“入口确实存在,但里面情况不明,极为狭窄,且可能坍塌堵塞。” 士兵回报。
“我先下。” 诸葛瞻毫不犹豫。他是主将,必须身先士卒,更需亲自判断情况。
“将军!” 副手欲阻拦。
“无需多言,我若遇险,你等按备用方案行事。” 诸葛瞻语气坚决。他紧了紧身上的装备——除了佩剑短刃,怀中还藏着吴明临行前交给他的那枚仿制玉符,以及父亲给予的、可在关键时刻调动成都少数绝对可靠兵马的半面虎符。
他深吸一口气,弯腰钻入了那漆黑的洞口。通道比想象的还要狭窄低矮,需完全匍匐前进,四周是潮湿滑腻的石壁,布满青苔和不知名的粘稠物。空气浑浊闷热,带着浓重的土腥和霉味。身后,两名精锐士兵紧紧跟随,再后面是其他队员依次进入。
通道蜿蜒向下,似乎深入地下。诸葛瞻全神贯注,凭借着微弱的光感和触觉向前摸索。吴明所赠的玉符并无反应,说明此地尚未进入那邪阵的核心影响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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