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一语道破,厅堂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侍立在刘禅身后的关银屏手已按上剑柄,眼神锐利如鹰,随时准备暴起发难。几名白毦兵虽未动,气息却已锁定了陆延。
刘禅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波澜不惊,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玩味。他轻轻抬手,示意关银屏稍安勿躁,目光平静地迎上陆延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
“陆公子何出此言?”刘禅声音平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朕……真不知道,陆公子是从何处看出破绽?莫非是糜威那家伙口风不紧?”
他故意将“朕”说成“真”,带着一丝调侃,试图混淆视听,同时暗中运起“初级察言观色”,仔细观察陆延的每一丝细微表情。
陆延见刘禅并未直接否认,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神色,他再次躬身,语气却带着几分苦涩与坦诚:“陛下不必试探。糜先生守口如瓶,并未透露半分。只是,延虽不才,亦非懵懂孩童。如今家父遭疑,闲居吴郡,敏感之身。寻常商人,避之唯恐不及,岂会在此等时刻,邀延过江赏画?此其一也。”
他顿了顿,继续道:“其二,陛下虽作富家公子打扮,然步履从容,气度内蕴,眉宇间自有睥睨之气,绝非商贾之辈所能有。延在建业,也曾远远见过吴侯,陛下之气度,犹在吴侯之上。其三,陛下身旁这位……夫人,”他看了一眼关银屏,“虽荆钗布裙,难掩英姿飒爽,眼神锐利,必是身怀绝技的护卫。寻常富户,岂有如此人物?”
陆延的分析条理清晰,句句在理,让刘禅心中暗赞,此子果然观察入微,名不虚传。
【叮!陆延洞察力惊人,识破宿主伪装,触发特殊事件“坦诚相对”,获得保命值+300!】
【当前保命值:6795!】
刘禅知道,再伪装下去已无意义,反而显得小家子气。他朗声一笑,身上那股慵懒随性的气息骤然一变,虽未着龙袍,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流露出来:“好!好一个陆伯言之子!眼光毒辣,心思缜密!不错,朕正是大汉皇帝,刘禅!”
既然身份已被点破,刘禅索性坦然承认。他挥手让关银屏和侍卫稍退,只留二人在厅中。
“陆公子既然看破朕之身份,当知朕邀你前来,绝非只为赏画。如今江东局势,公子身在其中,想必比朕更清楚。孙权病重,二宫相争,令尊遭疑,鲁王被囚,全绪擅权挑衅……可谓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刘禅直视陆延,开门见山,“公子乃聪明人,当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陆家百年基业,难道真要随着这艘将沉之船,一同倾覆吗?”
陆延闻言,脸上郁气更重,他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陛下所言,延何尝不知?只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陆家世代仕吴,岂能轻言背弃?况且,家父虽遭猜忌,却始终心念吴侯,常教导我等,为人臣子,当以忠义为先。”
“忠义?”刘禅轻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讥诮,“忠于谁?义于何处?是忠于那个猜忌功臣、晚年昏聩的孙权?还是义于那个与北地豺狼勾结、意图搅乱江东、甚至可能轼兄篡位的鲁王孙霸?”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江北的景色,声音渐冷:“陆公子,你可知道,落雁坡朕险遭刺杀;安平县豪强梁家通敌叛国,背后亦有北地司马师的影子;如今濡须口孙奂暴毙,全绪擅权,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都有一只黑手在推动!这只手,不仅想亡我大汉,更想搅乱江东,火中取栗!你陆家秉持的忠义,难道就是坐视这只黑手,将生你养你的江东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刘禅的话,如同重锤,一字字敲在陆延心上。他脸色变幻,显然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刘禅提到的这些事,有些他隐约听闻,有些则全然不知,但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阴谋。
“陛下……此言可有证据?”陆延声音干涩地问道。
“证据?”刘禅转身,目光如炬,“朕今日与你在此会面,便是证据之一!那只黑手,与你们陆家,也脱不了干系!”
他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将自己掌握的关于“仙鹤徽记”、“玉扳指”、“北边首领可能与陆家部分势力勾结”的线索,选择性地透露了一些给陆延。
“……朕并非指责陆家,更非指责令尊。陆伯言乃世之楷模,朕亦敬佩。但陆家枝繁叶茂,难免有人利令智昏,行差踏错!此人隐藏极深,若不揪出,恐为江东,亦为陆家,招来灭顶之灾!朕今日见你,一是惜才,二是不愿见忠良之后被奸人所误!三,也是想与公子合作,揪出这只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陆延听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他虽年轻,但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若真如刘禅所言,陆家内部有人与北司马勾结,参与刺杀汉帝、搅乱江东,那一旦事发,陆家必将面临灭族之祸!届时,无论父亲多么忠心,都难逃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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