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守府正厅内,空气仿佛已然冻结。
两个“李敏”相对而立。
一个神情冰冷如初。
一个满身风尘。
容貌衣甲却是一般无二。
张苞的怒吼余音犹在梁间震荡。
关兴的厉声质问更如寒刃悬顶。
杀机一触即发。
那刚踏入厅门、满身风雪的“李敏”,面对关兴直指的死亡威胁与张苞蓄势待发的陌刀,神色间竟无半分慌乱。
他的目光越过如临大敌的关、张二人,投向一直立于孟达身侧、始终沉默的那位“李敏”。
两人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
微不可察地相互点了一下头。
仿佛完成了某种无言的确认与交接。
随即,他嘴角掠过一丝几难察觉的冷冽笑意。
目光扫过关兴、张苞,最后定格在邓芝身上。
略一颔首。
“关将军、张将军,请稍安勿躁。”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却自有一股令人心定的力量。
“某,亦是白毦暗卫统领,李敏。”
“胡言乱语!”张苞环眼怒睁,刀锋先指向刚进门的这位,又猛地转向孟达身侧那位,“那他又是谁?莫非你还会分身不成!”
孟达身侧的“李敏”依旧沉默,眼神冰冷。
只是在刀锋指向他的瞬间,其嘴角肌肉几不可察地微微绷紧了一瞬。
显示出他并非全无波澜。
刚进门的“李敏”不疾不徐,伸手探入怀中。
这一动作引得关兴、张苞乃至厅外陌刀队瞬间警惕。
刀锋微抬,寒光更盛。
然而,他取出的并非兵刃。
而是一枚与之前那方几乎一模一样的黑沉印信。
其上隐隐可见的细密纹路,一样的古朴深邃。
“此为白毦暗卫统领副印。”他说道。
那一直沉默的“李敏”也默然取出那方已被张苞、关兴查验过的印信。
两印在跳跃的烛光下并置。
形制相仿,大小一致。
乍看之下几乎无法分辨。
一直冷眼旁观的邓芝此时缓步上前。
沉声道:“可否容我一观?”
他接过两方冰冷的印信,移至灯下最明亮处。
指尖细细摩挲其上的每一道刻痕。
众人屏息凝神。
只见他目光骤然一凝。
指尖点在印钮螭虎的腹部。
“诸位请看,此为主印,钮下隐有一道天然淬火痕,细若游丝。”
“而此副印,同一位置却光滑无痕。”
“此乃大汉神农院特设的防伪暗记!”
“众位都知道,神农院神兵司技艺,天下无双,无人能仿制!”
说到此,他指向关兴手中的陌刀。
“正如此刀之技艺精湛一样,天下除神农院神兵司之外,无人有这等夺天地造化之工!”
“所以,两印……俱是真品无疑!”
邓芝的这一番话,让众人下意识点头。
只有孟达有些不明所以。
因他对神农院神兵司知之甚少。
但此刻也不是询问这等细节的时候。
关兴心思缜密,越想越觉其中蹊跷。
心头疑云反而更重。
“既然印信无可伪造,那眼前这两位,又作何解释?”他的手指向两位李敏。
张苞接口道:“正是!若印信都为真,这两位李敏又当如何说?显然,印信此刻已不足为凭!”
关兴声音依旧冰冷:“你二人容貌如一,言行却大相径庭!途中那位‘李统领’巧言善辩,举止跳脱,与白毦暗卫素日作风迥异!而这位……”他目光扫向孟达身侧那位,“……又沉默得过分!作何解释?”
后至的“李敏”闻言,脸上竟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与疲惫的笑意。
“关将军明察秋毫,张将军性情如火,皆是国之栋梁。此事关乎绝对机密,不便在此处言明!”
他警惕地朝厅外扫了一眼。
风雪声中似乎夹杂着不寻常的寂静。
他看向孟达,语气斩钉截铁:“孟将军,此处绝非议事之所,隔墙有耳!”
孟达面露犹豫。
求助似的看向邓芝,又看向张苞、关兴。
邓芝抚须,眼中闪烁着明察之色。
方才验看印信时他已注意到细节。
再加上两人之间那无声的默契……
他心中已有定见。
对孟达微微颔首,语气沉稳:“孟将军,无妨。且依他所言。”
孟达见邓芝如此表态,心下稍安。
但仍有些迟疑。
邓芝仿佛看穿他的顾虑,淡然补充道:“张苞、关兴二位小将军,皆有其父万夫不当之勇,忠勇贯日,孟达将军不必担忧。”
此言点醒了孟达。
眼前关、张二人,眉宇间的英气与那份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确系虎父无犬子。
绝非旁人可以模仿。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重重点头:“好!请随我来。”
途中,关兴朝张苞递去一个凌厉眼神。
张苞会意。
立刻压低声音,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
“陌刀队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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