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刘禅继续道,目光锐利如刀。
“臣在!”李敏踏步出列,神情肃穆。
“着你从相府掾属与宫中暗卫中遴选精干人手,组成侦缉人马。”
“持永昌郡太守府文书为掩护。”
“三日内自永昌郡不韦县以南潜出边境,渡过兰仓水(今萨尔温江),深入掸邦高地谨慎探查。”
“重点查明三事:掸国与叛军是否有确凿勾连、其国内对吾大汉的真实态度,以及……这些阴毒手段的源头。”
“非为即刻兴师问罪,而是要做到心中有数,防患未然。”
“切记,不惊动对方,一切暗中行动。”
“情报经由秘密驿传与快马双线递送。”
“确有要务,亦可化装商队,直报朕及相父以及王平将军。”
“若有绝佳时机,以歼灭毒药师为先!”
“诺!臣领旨,必小心行事!”李敏深知此任千钧之重,躬身领命时,肩头仿佛压下重担。
深入不毛,面对诡谲难测的毒术与敌意,此行艰险异常。
然此念方生,便迅速被忠忱与职分取代。
他略一思忖,随即禀道:“陛下,丞相。臣以为,可诈为南中行贾之汉商,取道西南夷部落小道,以珠帛、盐铁换取掸人信任。”
“另请备辟瘴常见之药,一则护卫己身,二则可作结好酋豪之资。”
这番从容而周详的应对,让诸葛亮微微颔首。
刘禅眼中也闪过一丝赞赏。
诸葛亮颔首补充道:“待南中平定,诸夷归心,我大汉兵精粮足,后方稳固之时。”
“掸国是友是敌,若为敌,其虚实几何,再议未迟。”
“届时,或遣一使,或示之以威,皆可从容措置。”
董允补充道:“陛下,丞相。‘医农攻心’之策在台登等处已见成效。”
“是否可令张嶷将军扩大范围,增设汉恩堂与宣化堂?”
“派遣更多医者小队,并招募通晓夷语者为宣化使,让更多夷民知晓朝廷恩惠,与雍闿、高定、孟获之流割裂?”
“准!”刘禅点头。
“此事由休昭你协同大司农署及杜太医办理。”
“所需钱帛,由少府调拨。”
战略既定,众人领命而去。
然而,正如刘禅与诸葛亮所料,朝堂之下的暗流并未平息。
杜琼、谯周等人见正面强谏无效,迅速转变策略。
数日后,在成都几家着名的论学之馆及太学之中,渐起一些“忧国”之论。
一位须发花白的老儒生,在益州学堂内捶胸长叹:“转输之费,日费千金,尽耗于南中不毛之地,却未见其利,反招境外之敌边衅!”
“长此以往,府库将虚,民力将疲啊!”
旁边一位年轻太学生则激昂接口:“曹魏虎踞中原,实为心腹之患!”
“今我精锐尽南指,若曹真举关中之众再犯汉中,我辈岂非自陷危地?”
更有数人围坐,低声附和:“《限荒令》本为良策,然推行过急,州郡嗟怨,今又添南征之赋,恐非朝廷之福……”
这些言论看似忧国忧民,实则将南征与虚耗国力、忽视北防、激化内怨巧妙地牵连一体。
颇能惑众,引得周围听者纷纷颔首,私语不已。
几乎是同时,在犍为郡僰道县。
县令杜衡(乃杜琼远房族侄,亦为其门生)正对着一众乡老耆宿唉声叹气。
“诸位乡贤皆知晓,朝廷《限荒令》与兑换新钱,本是强国良策。”
“然上命催逼甚急,文书程序繁冗,稍有不慎,便是差错。”
“加之近来民间的些许怨言……唉,非是下官不愿尽力,实需细细核对,耐心疏导,方能不负朝廷所托,亦不伤及百姓啊。”……
更为直接的后果很快显现。
一支从犍为郡出发的辎重队,原定于初七运送一批紧要药材前往台登。
药材主要包括疗伤止血的白芨、续断以及防治瘴气的常山、槟榔等。
同时还有三百斛军粮与五十万五铢钱。
却因郡县两级官吏在兑换新钱时相互推诿、校验文书屡遭驳回,出发时间延误至初十。
仓促之间,所携药材仅凑足七成,粮秣亦有缺额。
带队军侯深知前线亟需这批物资,遂下令昼夜兼程。
然而行至卑水以南峡谷地带,人困马乏之际,突然遭遇数百叛军游骑自两侧山林俯冲袭击。
押运士卒虽拼死结阵抵抗,血战半个时辰后终于击退敌军。
但车仗损毁严重,药材散落殆尽,钱粮被劫三成。
更令人痛心的是,随队医匠因白芨、续断等药材不足,导致止血良药金疮散不足,无法有效救治重伤者。
致使十余名军士伤口溃烂、高烧不退,在辗转哀嚎中相继殉国。
消息经由快马传回成都。
董允与费祎览信之后,见报中详陈“郡县文书往复五遭,致延发三日”及“创卒皆以药尽,呼号竟夜而亡”等语。
皆为将士无谓牺牲而扼腕痛心。
更为幕后掣肘者借规程之名行误国之实的阴险手段而震怒。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