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一回到自己的寝殿,或者说在回寝殿的路上就后悔了。
要是那个心理学方法不成功,自己岂不是在瞎胡闹,白折腾?那岂不是说明皇帝也会犯错,甚至身败名裂?
越想越不安。虽然知道成功概率很高,但凡事总有个例外。
许多事情,真正需要考虑的往往不是那个大概率,而是那个“万一”。
所以话不能说太满,可刚才自己却斩钉截铁地表示要用这个方法——岂不是一点后路都没留?所以……
刘禅真有点抽自己两耳光的冲动。这万一要是来个“万一”,他就颜面扫地,无脸见人了。
自己就有了弱点,就会任人拿捏。
很多事情就是这么奇怪——你老说对的话,大家自然信服你;
可一旦说错一点话,做错一点事,威信就会大打折扣。人家会想:“原来也不过如此嘛,也会犯错嘛,不都跟自己一个样?”
细思极恐,简直不敢再想下去。
这种事情,表面上人家自然不会告诉你,但事实上呢?恐怕正应了刚才自己所想。
此刻刘禅才真正体会到“凡事说三分话,不可太过满”的含义。
他咂摸着这句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难怪前世看电视剧时,那些“大人物”说话总是云山雾罩,通篇都是似是而非的笼统话。
那时候他还觉得:这样说话不累吗?导演是不是闲得慌?
刘禅站在皇帝的角度,以自己如今的地位和权力来思考,忽然明白——原来这里面学问大着呢!
所以,就是:不可说,不能说,不可言明的微妙,只能自己去意会、去领悟。
总之,绝不能落到具体的事物上,这才是最高境界。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这么个学问?
刘禅这才察觉,那些导演并非瞎编——这才是最大的真实!
这其中博大精深的学问,让他觉得自己还差得远,还得学,得学许许多多的东西。
他现在才体会到这样说话的真实好处:因为表达的意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解法,能从任意方向解读——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方向。
原来,这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刘禅越想越觉得对,可越是觉得对……
他突然感到一阵厌恶——这样的自己,与从前那个真实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这让他觉得仿佛不再是自己,可偏偏他又确实还是自己。
他不禁想:这套处世之道在后世社会能有什么用?会不会反而误事?毕竟在后世,自己不过是个教书匠,莫说接触大人物,就是见一面都难。
但此刻,作为蜀国的皇帝,他真切体会到了这样说话的好处——永远让人挑不出错处。
既然挑不出错,就意味着他永远可以是“对的”;即便不是对的,下面的人也会替他解读成对的。
如此,他就能永远保持皇帝的权威,永远显得神秘莫测、高深难测。
刘禅抱着怀疑精神,又反过来思考:此刻所想的未必完全正确。
虽然身居皇帝高位,但实际上,他从未真正接触过其他皇帝——准确来说,他是在登基那天不知为何来到这里的。
这些帝王心术,没人能教他,只能靠自己从万事万物中去领悟。
刘禅使劲甩了甩头,不敢再想。
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仿佛要陷入某个黑暗的深渊。
他嘴角突然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但有个问题他不得不思考:皇帝就不能犯错吗?这个问题很重要,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
他只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独自探寻,此刻真切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刺骨寒意。
刘禅环视这不大的宫殿,凛冽的寒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寒风仿佛吹进了心里,让他感受到透骨的冰凉。
他突然害怕起来,感觉自己正被一头看不见的滔天巨兽慢慢吞噬。
刘禅回到寝殿,迎面而来的暖流与炭火的热度却驱散不了他内心的寒意。
在侍女服侍下更衣洗漱后,他钻进被窝,这才感受到真正的温暖——熟悉的檀香,被褥的熏香,这些熟悉的气息包裹着他。
蜷缩在被中,刘禅体会着那种打冷颤后的舒畅感。
他渐渐明白了很多:说话要稳、要慢、要字斟句酌、要深思熟虑……这些曾经觉得毫无意义的道理,此刻都变得具体而有意义。
但他随即警醒:这些想法未必都对。
不能再让自己陷入思想的风暴,不能在脑海中掀起十二级台风。
他试图稳住心神,却又觉得难以自持。
太多未知与不可捉摸的事物摆在面前,这些既非书本可教,也非他人能传,唯有自己领悟。
此刻,他只能焦灼无比地等待老太监、老侍女那边的审讯的结果,期盼一切如他所想,顺顺利利地挖出想要的答案。
原本只要处理得当,他本可立于不败之地,稳操胜券。
如今却陷入被动尴尬的境地。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还是太稚嫩,太愚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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