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学望见岳父岳母家的一刹那,忽觉双脚异常沉重,几乎迈不开腿。
他埋着头,不敢向前看,只是一步一步磨蹭着往前挪。
突然,后背传来一只温热厚实的手掌,正推着他往前走。
张兴学回头一看,原来是媳妇双手正抵在他背后。她见他回头,噗嗤一声笑了:“怎么还怕上了?我爹娘你又不是头一回见,他们又不吃人!”
听到她这句俏皮话,张兴学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他心中暗想:好歹是堂堂男子汉,怎么这么没出息?
可转念一想,媳妇这般活泼贴心,其实叫人心暖。便笑着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
她慌忙躲开,紧张地四下张望,确认没人看见,才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的背,小声催他快走。
张兴学拿她没法,摇摇头,转身轻拨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行。
才一转身,却看见大舅哥和嫂子早已迎出门口,正朝他们走来。
张兴学脸上一下子烫得更厉害,偷瞄媳妇,见她脸颊也泛着红晕,心里直打鼓:“该不会刚才那点小动作都被瞧见了吧?”
转念又想:“就这么几步路,哪至于劳烦他们特地出来?怕是岳父岳母早远远望见我们磨蹭,才让哥嫂出来迎一迎。”
没办法,两人只好加快脚步迎上去。
双方一照面,张兴学赶紧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恭敬道:“大舅哥,嫂子!”
哥嫂看着他俩,先是露出几分调侃的笑意,随后又迅速恢复如常,热情地拉起张兴学和媳妇的手,笑呵呵地往屋里带。
“爹娘可等你们半天啦!咋最后这几步路,走得这么难呐?”
大舅哥心直口快,一句话就点破了真相。
张兴学脸上顿时烧得更厉害了。
嫂子见状,狠狠瞪了大舅哥一眼,伸手在他腰间用力掐了一把,转头对张兴学他们笑道:
“别听他瞎说,你大舅哥就这脾性,一辈子改不了!来,就当回自己家,放松点!”最后这句,是特意对着张兴学说的。
大舅哥疼得龇牙咧嘴,黑黝黝的脸皱成一团,一时话都说不出来。
他似乎也意识到失言,讪讪地朝张兴学他们笑了笑:“是,是!”说完就快步走到前头引路,再不敢多嘴。
经这么一闹,张兴学反倒松弛了些,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们不紧张,只是……”
话到嘴边却卡住了——说不紧张,可一开口就露怯,越说越显得心虚。
媳妇却越走近娘家越显自在,活像只欢快的小红蝴蝶,脚步都带着蹦跳。
虽说婆家与娘家只隔一条河,彼此对望、近在咫尺,但终究是另一个家。
她绕着张兴学转了两圈,满脸掩不住的喜悦,又上前挽住嫂子的胳膊,凑在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接着快步追上大哥,也不知说了什么俏皮话,逗得大舅哥笑纹深深绽开。
张兴学一句也没听清,正暗自纳闷,她又回到他身边,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便推着他快步向前。
转眼已到院门前,只见岳父岳母早已站在堂屋外翘首以望。
一见他们到来,二老脸上顿时漾开笑容。
张兴学赶忙上前行礼,毕恭毕敬地将那个沉甸甸的包裹郑重递给岳母。
媳妇也跟着行礼,姿态却随意多了,透着一股娇憨的亲昵。
行完礼,嫂子端茶请坐。
张兴学只觉四肢发僵,浑身紧绷,目光死死盯着面前那张斑驳的老木桌。
桌面的漆皮早已剥落大半,露出深深浅浅的木纹。
他看得极其专注,仿佛这样就能抵消那无所适从的压迫感——这感觉让他如坐针毡,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不经意抬起头,发现岳父岳母、大舅哥和嫂子都在望着自己,顿时更加拘谨。
自打进这屋,他就感觉像是要上刑场似的,浑身不自在,腰板挺得笔直,一动不敢动地僵坐着。
岳母似乎察觉他的不安,简单寒暄几句后,就带着媳妇和那包东西进了里屋。
大嫂也忙着去沏茶添水,转眼间,屋里只剩下岳父和大舅哥陪着他。
张兴学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勉强打起精神,有一搭没一搭地陪岳父和大舅哥闲聊。
岳父问:“明天就动身回成都?”
张兴学心里咯噔一下:岳父怎会知道?
随即明白,必是自家爹娘早已安排妥当,免得他在礼数上有所疏失!
他摇摇头,“可以后天再走。”
岳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点点头,“多待一天也好。回来一趟不容易,更何况你们才刚成亲!”
张兴学应道:“是,我想尽量多待一天。”后面的话却不知该怎么接。
岳父看出他的不自在,温和地笑道:“你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好孩子,别拘束,就当回自己家。我跟你爹娘几十年的交情了,放松点儿,没事。”
张兴学连连点头:“好,好!”嘴上答应得爽快,身体却依旧僵硬。
这时大舅哥插话问道:“成都……究竟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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