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大营的篝火在夜色里跳动，像无数双饥饿的眼睛。叶天被两名卫兵拖拽着穿过营地，脚下的沙砾混着马粪，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故意踉跄了几步，肩头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这痛楚倒帮了他，让那副狼狈模样更显真实。
“跪下！”卫兵一脚踹在他膝弯，叶天“噗通”一声跪倒在虎皮大帐前，额头几乎贴着地面。帐内传来浓烈的酒气和膻味，夹杂着叶护可汗粗嘎的笑声。
“抬起头来。”叶护的声音像磨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叶天缓缓抬头，故意让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眼神里满是“恐惧”与“谄媚”。
“你是疏勒城的细作？”叶护眯起眼睛，他的脸膛黝黑，鼻梁高挺，颔下的络腮胡里还沾着烤肉的油星，腰间挂着柄镶嵌宝石的弯刀，刀鞘上的狼头纹在火光下闪着凶光。
“是……是小的。”叶天用生硬的突厥语回答，故意咬字不清，“小的本是西市的胡商，被唐军抓去当差，实在受不了那苦，才趁乱逃出来的。”他从怀里摸出块碎银子，双手奉上，“可汗饶命，小的知道疏勒城的底细，愿献给可汗！”
叶护身边的谋士是个高鼻深目的西域人，名叫阿史那咄苾，他接过银子掂量了一下，冷笑一声：“疏勒城的底细？王君廓那老匹夫有多少兵马，你倒是说说。”
叶天心中早有准备，压低声音道：“守军说是五千，其实能战的不足三千，还有一半是刚招募的新兵，连弓都拉不开。粮草也快没了，昨天我还见他们把战马杀了充饥。”他偷眼观察叶护的神色，见对方眉头微挑，便又添了句，“王君廓打算今晚就弃城，往玉门关跑，还说要烧掉粮仓，不让可汗得到一粒米。”
“烧粮仓？”叶护猛地拍案，酒碗里的酒溅了出来，“他敢！”
阿史那咄苾却按住他的手臂，对叶天阴恻恻地笑：“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敢骗可汗，我让沙蝎一口口啃掉你的骨头。”
叶天故作惊恐，连连磕头：“句句属实！小的亲眼看到他们在粮仓周围堆柴草，还听到王君廓跟副将说，三更天就动手！”他抬起头，脸上沾着沙土和血污，眼神却“急切”得很，“可汗若是现在出兵，定能活捉王君廓，拿下疏勒城！”
叶护与阿史那咄苾对视一眼，显然动了心。疏勒城的粮仓是安西四镇的命脉，若是能夺过来，西征的粮草就有了着落。
“来人。”叶护喝道，“带他下去看管，若是敢耍花样，就地正法。”
卫兵将叶天拖出大帐，扔进一个简陋的帐篷。帐外有两名卫兵守着，脚步声来回踱步，显然没完全相信他的话。叶天靠在帐壁上，悄悄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膝盖，心里清楚，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的“戏”得演得更真才行。
夜深后，营地的喧闹渐渐平息，只有巡逻队的马蹄声偶尔经过。叶天听到帐篷外传来低语，是那两名卫兵在交谈——
“你说这胡商的话可信吗？可汗真要半夜出兵？”
“谁知道呢。不过阿史那大人已经派斥候去疏勒城探查了，若是真有弃城的动静，咱们就立刻出发。”
“听说还要带上沙蝎？那东西前两天在黑风口立了大功，一口就咬死了唐军的校尉……”
叶天的心沉了沉。果然要带沙蝎，看来铁门关的腐心草必须布置妥当。他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傅诗涵塞给他的一小包腐心草粉末——这是他们约定的信号，若是能设法将粉末撒进沙蝎的巢穴，沙蝎必定发狂，届时疏勒城的烽火台就会点燃狼烟，通知铁门关的伏兵准备。
可怎么才能靠近沙蝎巢穴？叶天望着帐篷的缝隙，月光从外面照进来，映出卫兵的影子。他忽然想起寇仲教过的一招“装死”，虽然狼狈，却或许能派上用场。
他屏住呼吸，故意让伤口的血渗得更多，浸湿了身下的毡毯，然后猛地咳嗽几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地“晕”了过去。
帐外的卫兵听到动静，掀开帘子进来查看。见叶天躺在血泊里，脸色惨白，气息微弱，其中一人皱眉道：“不会是伤重死了吧？”
另一人踢了踢他的腿：“管他死没死，扔去喂沙蝎算了，省得看着碍眼。”
两人架起“昏迷”的叶天，往营地东侧走去。那里是沙蝎的巢穴，用木栏围着，里面传来令人牙酸的嘶鸣。叶天眯着眼，从睫毛的缝隙里看到木栏后黑压压的一片，数不清的沙蝎在沙地上爬行，螯钳开合间闪着寒光。
卫兵刚要把他扔进木栏，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斥候翻身下马，对卫兵大喊：“有动静！疏勒城的粮仓真的起火了，唐军在往西门跑！”
卫兵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叶天了，转身就往大帐跑。叶天趁机从地上爬起，抓起身边的一根木棍，猛地砸向最近的卫兵后脑勺。卫兵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另一名卫兵回头时，叶天已经将腐心草粉末撒向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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