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午时正刻，幽州节度使府正厅的气氛降到冰点。
格里高利特使带来的拂林陆战队员已经手按能量步枪的扳机，八人呈半圆形护在特使身前。徐如海麾下的幽州亲兵则从两侧廊柱后现身，弩箭上弦的咯吱声清晰可闻。墨文站在厅中，手中还拿着那台残缺的微型熔炉，面色沉静如古井。
凌素雪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目光直视格里高利：“特使阁下是在威胁幽州？”
“不，是在阐述现实。”格里高利的声音依然保持着那种令人不快的平缓，“陈远城主与星槎核心的融合度已超过九成，按照拂林帝国《异种技术监管法案》的定义，他应被归类为‘高度危险非人实体’。帝国可以与幽州合作，但前提是幽州必须接受技术监控，并交出所有与星槎相关的数据档案。”
“如果我们拒绝呢？”
格里高利瞥了一眼那些设备箱子：“那么这些技术援助将终止，拂林舰队也将重新评估与幽州的关系。更重要的是……”他停顿，意味深长地说，“契丹人的南线大军昨日已抵达檀州以北三十里，领军的是耶律德光的长子耶律璟。若无拂林的秩序场技术在边境形成威慑，幽州能同时应对契丹和可能复燃的拜占庭威胁吗？”
索菲亚突然上前一步，挡在凌素雪与格里高利之间：“特使！陈远城主在骊山行动中拯救了拂林舰队，这是马克西姆斯将军亲口承认的事实！帝国本土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人，根本不知道远东战场发生了什么！”
“所以将军让你回舰队接受质询。”格里高利冷冷道，“索菲亚技术官，你与地方势力过从甚密，已经影响到了专业判断。现在，要么你主动跟我走，要么我以违抗军令罪将你拘捕。”
话音刚落，厅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奔跑声。
浑身是血的赵七撞开阻拦的卫兵冲进正厅，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了。他踉跄跪地，嘶声道：“少主……燕山源眼……被占了！”
“什么？”凌素雪勐地转身，“契丹人？”
“不是契丹……”赵七咳出一口黑血，血中有细微的金属碎片闪烁，“是拜占庭……那些灰衣人……他们的技术能通过金属传播腐蚀……王老四他们……都化成灰了……”
墨文迅速蹲下检查赵七的伤势，脸色骤变：“他体内有微量的生物机械孢子！快，把他抬到隔离室！”
“等等。”格里高利突然开口，从怀中取出一支银色的注射器，“拂林医疗部研发的‘纳米清除剂’，专门针对拜占庭的生化污染。但我要交换——幽州必须立刻提供拜占庭在燕山活动的详细情报。”
凌素雪盯着那支注射器。赵七的呼吸已经开始变得艰难，皮肤下的黑色纹路正向上蔓延至脖颈。
“给他用。”她咬牙道，“墨先生，把斥候带回的情报给特使一份。”
格里高利将注射器递给随行军医。药剂注入赵七体内后，那些黑色纹路的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但并未消退。军医检查后摇头：“太晚了，孢子已经侵入主要脏器。最多还能活三个时辰。”
赵七挣扎着抓住凌素雪的衣袖：“少主……他们在源眼周围……架了七根柱子……柱子连成北斗形状……中心还有个……骨质的圆盘……圆盘在发光……”
说完这句，他彻底昏死过去。
墨文勐地抬头：“北斗七柱阵！这是拜占庭高阶生化技术的能量引导阵列！他们要用源眼的纯净地脉能量做什么？”
格里高利已经拿到了斥候的手绘草图。他看着图上那个诡异的北斗阵型，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这不是普通的设备架设……这是‘地脉锚点固化仪式’。拜占庭要的不是源眼的能量，是要把那个节点永久性地改造成他们的能量基站！”
“基站用来干什么？”凌素雪追问。
格里高利沉默片刻，最终说出了令人心悸的推测：“如果渤海深处的信号源真的是拜占庭指挥官的意识备份，那么它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地面节点作为‘接收天线’。纯净的地脉源眼……正是最佳选择。”
他看向凌素雪，语气中多了一丝紧迫：“凌代主，现在局势很清楚了。拜占庭残党在燕山架设接收阵列，深海信号源正在激活某个星槎子舰。一旦两边建立连接，拜占庭指挥官的意识就能完全复苏，甚至可能直接操控那艘子舰。到时候……”
“到时候，整个渤海沿岸都将面临灭顶之灾。”索菲亚接话，她看向格里高利，“特使，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幽州需要拂林的技术支援来夺取源眼，拂林也需要幽州的地脉学知识来破坏拜占庭的阵列。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救活陈远——只有他能在源眼被夺回后，进行地脉浸润治疗。”
格里高利显然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帝国本土的命令是明确的：控制或消除所有星槎相关威胁。但眼前的危机已经超出了常规应对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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