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熹,薄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安远侯府的亭台楼阁。听竹轩内,林晚昭醒得比往日更早些。或许是因为心里存着事,又或许是庄子上一日的劳作让身体习惯了早起,她在窗外第一声鸟鸣响起时便睁开了眼睛。
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听着外间小桃轻手轻脚准备洗漱用物的动静,林晚昭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躲了一天,心里虽然依旧乱,但至少不像昨日那般惊慌失措了。她打定主意,今天尽量如常行事,若侯爷召见……就见招拆招吧。
然而,一整天过去,风平浪静。
顾昭之依旧是一早上朝,直到午后也未归。听竹轩里,只有张妈妈和小桃小心翼翼的伺候,以及她自己对着那些从庄子上带回来的试验酒醪和记录本,继续做些分析记录的工作。侯爷没有传来任何特别的吩咐,仿佛昨夜书房那一幕,真的只是酒后的幻梦。
这种刻意的平静,反而让林晚昭心里更没底了。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积蓄起来的那点勇气和镇定,无处着落。
“小姐,您这都对着这坛酒醪闻了快半个时辰了……”小桃在一旁忍不住小声提醒,“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事儿?”
林晚昭回过神,放下手中的小勺,叹了口气:“没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在春日阳光下舒展枝叶的花草,忽然问:“小桃,你说……侯爷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桃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愣,想了想,认真道:“侯爷当然是顶顶好的人!虽然看着有点冷,不太爱笑,但对咱们下人从不随意打骂,赏罚分明。对小姐您更是没得说,一路提拔,要什么给什么,还帮您挡了那么多麻烦……” 她掰着手指头数着,眼里满是真诚的崇敬。
林晚昭听着,心里却有些发苦。是啊,侯爷对她,确实是极好的。知遇之恩,庇护之情,她心里都记着。可正是这份“好”,让她此刻更加纠结。如果侯爷只是单纯的上位者对有用下属的赏识和笼络,她或许还能坦然接受那些帮助,并努力回报。可如果这份“好”里,掺杂了别样的情愫……她该怎么回应?又该如何面对?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林晚昭斟酌着词句,声音低得像是在自言自语,“侯爷对一个人好,不只是因为那个人有用,而是因为……别的呢?”
小桃眨巴着眼睛,似懂非懂:“别的?什么别的?小姐您是说……像话本子里写的那样?” 她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大,压低声音,“小姐!难道侯爷对您……”
“嘘!”林晚昭连忙打断她,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别瞎猜!我就是随口一问!”
小桃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激动得脸都红了,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小姐,其实……其实奴婢早就觉得侯爷待您不同!您看,侯爷什么时候对别的下人这么上心过?还亲自教您写字,跟您一起吃宵夜,去庄子看您,还……还帮您擦脸!” 她想起除夕守岁时侯爷给小姐擦去脸上糯米粉的情景,眼睛更亮了,“这要是换了别人,侯爷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
林晚昭被她这番话说的心跳加速,却又无力反驳。是啊,那些看似寻常的点点滴滴,此刻串联起来,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她不愿深想的方向。
“好了好了,别说了。”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去做你的事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桃看出她情绪不高,吐了吐舌头,乖巧地退下了。
林晚昭重新坐回桌前,看着记录本上那些关于酒曲发酵的数据,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小桃的话在她耳边回响,与顾昭之昨日的话语交织在一起,让她好不容易平静些许的心湖,再次泛起波澜。
直到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瑰丽的橘红色,顾昭之才回到府中。
他没有来听竹轩,径直回了主院书房。不久,墨砚却来了。
“林行走。”墨砚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恭敬地递上一个素雅的信封。信封是普通的青白色花笺,没有署名,封口处用一小块蜂蜡粘合,上面压着一个简单的、不属于任何官方印鉴的私章纹样——似乎是一株简笔的翠竹。
“侯爷吩咐,将此信交给您。”墨砚的声音平稳无波。
林晚昭看着那封信,心脏猛地一跳,手指微微颤抖地接了过来。信封很轻,捏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
“侯爷……还有别的吩咐吗?”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侯爷说,请您亲阅。”墨砚说完,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
林晚昭捏着那封信,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弹。晚风穿过庭院,带来些许凉意,吹动她手中的信笺,也吹乱了她本就纷繁的心绪。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没有立刻拆开,而是拿着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坐在窗前的绣墩上,就着窗外最后的天光,她仔细端详着这封信。封口的翠竹纹样简洁而风骨盎然,很像顾昭之给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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