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安远侯府听竹轩内却灯火通明。林晚昭抱着皇帝赏赐的东海珊瑚盆景和赤金梅花簪,跟着顾昭之进了书房。她将盆景放在一旁,把金簪揣进怀里,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侯爷,您可不知道,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林晚昭端起小桃刚奉上的热茶,咕咚喝了一大口,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乾元殿偏殿里发生的事。“那贵妃娘娘,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口口声声说有人陷害,还暗指是我动了手脚!幸好我机灵,尝出那酒是‘病了’,又用咱们的‘酒引’给它救了回来!您没看见,陛下打开罐子时那香气,还有贵妃娘娘那张脸,啧啧……”
顾昭之坐在书案后,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田黄石镇纸,安静地听着她叽叽喳喳,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待她说完,才淡淡道:“嗯,还算机灵。”
林晚昭已经习惯了自家侯爷这吝啬的夸奖,也不在意,美滋滋地摸了摸怀里的金簪,又发愁地看着那盆过于华丽的珊瑚:“侯爷,这盆景放我那儿,是不是太招摇了点?跟听竹轩的风格也不搭啊。”
“放入府库登记即可。”顾昭之放下镇纸,目光落在她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上,“经此一事,贵妃暂时不足为虑。但贡酒出事,内务府和光禄寺难辞其咎。”
林晚昭点点头:“是啊,陛下已经下令彻查酒窖了。不过,‘琼花露’这次虽然救回来了,但底子毕竟伤了,怕是放不久。而且,我总觉得那批酒坛子有点问题……”
她将自己的发现——酒坛胎体有细微孔隙可能导致酒液变质——说了出来。顾昭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小厨娘,心思确实细腻。
“此事,本侯会留意。”顾昭之沉吟片刻,忽然道,“明日大朝,本侯会奏请陛下,另选贡酒。”
林晚昭一愣:“另选?可是‘琼花露’是江南名酒,陛下和各位大人都喝惯了吧?”
“旧酒既已生变,便是不祥。”顾昭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况且,既有更佳选择,为何不用?”
“更佳选择?”林晚昭眨巴着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昭之看着她,唇角微勾:“小林庄新酱初成,其香醇厚,可见你对发酵之道颇有心得。由你研制新贡酒,再合适不过。”
林晚昭瞬间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研制贡酒?!” 这跨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她从厨娘一下子要变酿酒师了?
“怎么?不敢?”顾昭之挑眉。
“谁说的!”林晚昭立刻挺直了腰板,“酿酒和做酱、发面道理相通,都是微生物……呃,都是发酵!我有‘酒引’,有思路,还有侯爷您支持,有什么不敢的!” 她心里迅速盘算起来,用现代的蒸馏技术或者改良的发酵工艺,结合这个时代的原材料,说不定真能酿出比“琼花露”更好的酒!而且,如果贡酒由她来研制,那原料采购、生产标准都能自己把控,还能带动庄子发展,简直是一举多得!
看着她瞬间燃起的斗志,顾昭之眼底笑意更深。“嗯,有志气。明日静候佳音便是。”
次日,腊月廿四,大朝。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分列左右。弘昌皇帝端坐龙椅,面色虽略显疲惫,但眼神锐利。昨日宫宴风波,显然已传遍朝野。
议事过半,涉及年节赏赐、各地祥瑞等琐事后,皇帝目光扫过下方,淡淡道:“昨日贡酒之事,众卿想必已有耳闻。贵妃御下不严,已受惩处。光禄寺、内务府相关人等,依律问责。然,‘琼花露’损及国体,朕心甚憾。众卿可有话说?”
殿内一时寂静。贡酒出事,牵连甚广,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就在这时,安远侯顾昭之出列,躬身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顾爱卿但说无妨。”皇帝对顾昭之显然颇为倚重。
顾昭之声音清朗,回荡在大殿之上:“陛下,‘琼花露’虽经小林行走妙手回春,然其质已损,终非长久之计,恐损贡酒威名,亦负江南贡酒之盛誉。旧酒既生瑕,不若弃之,另择佳酿,以彰我大宁盛世气象,除旧布新,正合年节之意。”
皇帝闻言,微微颔首:“顾爱卿所言有理。只是,这新贡酒,该从何而来?各地名酒虽多,但骤然更换,恐难服众。”
顾昭之不慌不忙,继续道:“陛下,贡酒之选,首重其质,次重其源。臣闻,安远侯府御膳房特等行走林晚昭,不仅厨艺精湛,于发酵之道亦颇有天赋。其主持之小林庄酱坊,新酱初成,香醇厚朴,可见一斑。日前宫宴,‘琼花露’失味,亦是赖其巧思,以古法‘酒引’辅以百花,令浊酒回春,得‘岁寒三友酿’之雅名,陛下与诸位大人皆亲尝其妙。”
他顿了顿,感受到殿内众人聚焦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林行走曾言,酒酱同源,皆赖‘菌’力。其手握高效‘酒引’,熟知发酵机理。若陛下信重,何不委以其任,令其主持研制新贡酒?一则可弥补此次贡酒之失,二则可推陈出新,酿制专属于我大宁、独一无二之御酒,三则亦可激励天下匠人,专研技艺,勇于创新。且小林庄环境清幽,有天然温泉,水质上佳,亦是酿酒宝地。臣愿以安远侯府声誉担保,林晚昭必不负圣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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