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城的日子,就在这紧张的战备、偶尔的美食惊喜与严酷的自然环境抗争中,一天天过去。林晚昭改良的“能量饼”获得了全军上下的一致好评,尤其是那些需要长时间在外执行任务的斥候和巡逻队,更是将此物视若珍宝。她“药膳圣奇效”和“随军食神”的名头也越发响亮,连带着她偶尔去伤兵营送特制病号饭时,那些粗豪的汉子们都变得格外乖巧听话,仿佛生怕惹恼了这位能决定他们胃口(甚至一定程度上影响康复)的“女菩萨”。
然而,北疆的天气,就像蛮族的心思一样,变幻莫测,难以揣度。
这日午后,天空原本只是有些阴沉,与往常并无二致。林晚昭刚指挥着伙头兵们将新一批能量饼烘烤完毕,正仔细地检查着成品的硬度和干燥度。忽然,她觉得光线似乎暗沉了许多,抬头望去,只见西北方的天际,不知何时竟泛起了一种诡异的昏黄色,那黄色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正迅速地向四周弥漫开来,吞噬着原本就稀薄的天光。
“咦?这天色怎么黄得这么邪乎?”一个正在搬饼的伙头兵也注意到了,停下脚步,疑惑地张望。
经验丰富的老王头正蹲在门口抽旱烟,见状猛地站起身,眯着眼看了片刻,脸色骤变,烟杆都差点掉在地上:“不好!是沙暴!要起‘黄毛风’了!快!快收东西!加固帐篷!”
“黄毛风?”林晚昭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但看老王头和其他几个老边军瞬间凝重的神色,也知道事情不妙。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股带着土腥气的、干燥而强劲的风就猛地刮了过来,卷起地上的浮土和雪沫,打在人的脸上生疼。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暗,那昏黄的颜色越来越浓,最终如同锅底倒扣,整个朔风城都被笼罩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暗黄色调中。狂风开始呼啸,声音从低沉的呜咽迅速升级为凄厉的尖嚎,仿佛有无数怨鬼在城外咆哮。
“快!林姑娘,回您自个儿的帐篷!用重物压好边角!千万别出来!”老王头扯着嗓子对林晚昭大喊,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断断续续。
林晚昭不敢怠慢,赶紧往自己那间位于辎重营边缘的小帐篷跑。风越来越大,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沙子和小石子劈头盖脸地打来,她只好用袖子护住头脸,眯着眼睛艰难前行。
等她好不容易连滚带爬地冲回自己的小帐篷,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放在矮几上的杯碗被风吹倒,滚落在地;充当门帘的厚布被狂风扯得呼呼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整个掀飞;帐篷的支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剧烈地摇晃着,整个帐篷就像一个随时可能被吹上天的破灯笼。
林晚昭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压住帐篷的边角,可她帐篷里除了简单的铺盖和炊具,哪有什么重物?她试图用自己那口心爱的小铁锅去压,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狂风如同巨人的手掌,一次次拍打着脆弱的帐篷,帆布剧烈地鼓荡着,发出“噗啦噗啦”的巨响,缝隙里不断有黄沙灌入,很快就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完了完了……这帐篷不会真要散架吧?”林晚昭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听着外面鬼哭狼嚎般的风声和帐篷不堪重负的呻吟,心里害怕极了。这可比之前在京城遇到的那些小打小闹可怕多了!在这种天地之威面前,她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人从外面猛地掀开,一道高大的身影顶着狂风和黄沙挤了进来,正是墨砚!
“林姑娘!此处不安全!侯爷令你即刻移步中军大帐!”墨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显然情况紧急。
林晚昭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墨砚示意她跟紧,自己则率先转身,用身体为她挡住大部分风沙,逆着风艰难地向外走去。
从林晚昭的小帐篷到中军大帐,不过短短百余步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狂风卷起的沙石打得人睁不开眼,呼吸间全是呛人的土腥味。林晚昭低着头,紧紧拽着墨砚的披风一角,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就像暴风雨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掀翻。
中军大帐显然比她那小帐篷坚固得多,是用更厚实的牛皮和木料搭建,周围还有士兵用沙袋和木桩进行了加固。但即便如此,在如此狂暴的风沙中,帐身也在微微晃动,发出低沉的闷响。
墨砚掀开厚重的门帘,将林晚昭让了进去,自己则依旧守在帐外。
帐内点着几盏风灯,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却也勾勒出帐内摇曳晃动的影子。顾昭之正坐在主位的案几后,案上摊开着一幅北疆舆图,他手中拿着一支笔,似乎正在标注着什么。跳跃的灯火映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神情专注而沉静,仿佛帐外那毁天灭地的风沙与他毫无关系。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刚刚进帐、一身狼狈的林晚昭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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