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离开那片馈赠了酸果与童趣的野果林后,一路向南,地势逐渐平缓,空气中的湿润度明显增加,风中也开始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同于北方的水汽和草木清香。
官道两旁,不再是单调的农田和荒山,开始出现大片的稻田、鱼塘,以及纵横交错、密如蛛网的河渠水网。白墙黛瓦、临水而建的民居也逐渐增多,偶尔能看到戴着斗笠的农人撑着乌篷小船在河渠中穿梭,俨然一派水乡风光。
林晚昭趴在车窗边,贪婪地看着窗外这与北方截然不同的景致,只觉得眼睛都快不够用了。这就是江南吗?果然如同诗画中描绘的一般,温婉、灵动,连空气都仿佛带着一股柔软的韵味。
她的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之前对洛河镇“鸿门宴”的担忧都被冲淡了不少。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全新的环境就意味着全新的食材和风味,这简直是最大的诱惑!
又行了一日,一条宽阔浩渺、烟波荡漾的大河终于横亘在眼前。河面上帆影点点,各种大小的船只往来穿梭,异常繁忙。河风吹来,带着浓郁的水汽和淡淡的鱼腥味。
“到运河了!”车外有随行的官员兴奋地说道。
车队在运河码头停下。码头上早已有提前接到通知的地方官员等候在此,为首的是一位穿着青色官袍、面容精瘦、眼神活络的官员,自称是本地漕运司的一名管事,姓周。
周管事见到顾昭之的钦差仪仗,忙不迭地上前行礼,态度恭敬中带着几分江南人特有的圆滑:“卑职周文远,恭迎钦差大人!船只早已备好,请大人移步登船!”
顾昭之淡淡应了一声,在墨砚和侍卫的护卫下,走下马车。林晚昭也赶紧拎着自己的宝贝箱子跟上。
码头上停泊着一艘极为气派的官船,共有三层,雕梁画栋,装饰虽不极尽奢华,却也透着官家的威严与精致。与周围那些朴实的货船和乌篷船相比,宛如鹤立鸡群。
登上官船,林晚昭更是开了眼界。船内空间宽敞,布置得清雅舒适,会客室、书房、卧室一应俱全,窗户上糊着洁白的窗纸,推开便可欣赏运河两岸风光。比起颠簸的马车,这里简直是移动的豪华套房!
随行人员和物资也被有条不紊地安置妥当。林晚昭作为“技术人才”,竟然也分到了一个临水的、虽然不大但独立的小舱房,让她惊喜不已。
官船缓缓离岸,驶入运河主航道。站在船头甲板上,视野极其开阔。但见运河如一条玉带,蜿蜒伸向远方,两岸垂柳依依,稻田碧绿,远处村落白墙黛瓦,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长卷。
此时,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如烟似雾,将远山近水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更添了几分诗情画意。这就是所谓的“烟雨江南”吧?林晚昭深吸一口湿润清新的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因是初登船,加之天气原因,顾昭之并未立刻处理公务,而是先在书房召见了那位周管事,询问些本地漕运及风土人情。
林晚昭安置好自己的行李(尤其把她的锅和调料宝贝似的放好),便好奇地在船上溜达起来,主要是想摸清厨房的位置。
官船的厨房设在底层,比想象中要大,灶具、器皿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专门储存活鱼鲜虾的水箱。负责船上膳食的是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的老厨师,姓钱,还有两个打下手的帮厨。
钱厨师见林晚昭进来,打量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大约是觉得这么个小丫头片子,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仗着钦差的关系跟来见识的),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继续指挥帮厨准备午膳。
林晚昭也不介意,笑嘻嘻地自报家门,然后就在厨房里转悠,看看都有些什么食材。
这一看,可把她高兴坏了!水箱里养着活蹦乱跳的河虾、鲫鱼、鳜鱼;竹篓里装着新鲜的莲藕、茭白、水芹、荸荠;还有当地特产的豆腐皮、百叶、以及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腌渍小菜……琳琅满目,充满了江南水乡的特色!
她正看得起劲,周管事陪着顾昭之从书房出来了。周管事满脸堆笑地道:“大人一路辛苦,卑职已在舱内备下薄宴,为大人接风洗尘,也让我江南水乡的粗陋饮食,稍稍慰藉大人风尘。”
顾昭之微微颔首:“有劳周管事费心。”
宴席就设在上层一个临窗的雅间内。窗外烟雨朦胧,运河风光一览无余。
林晚昭作为“随行厨娘”,本没资格入席,但周管事似乎为了显示周到,也特意请了她在一旁的小几旁坐下,算是“陪席”。
菜肴陆续送上。
与之前北方驿站那浓油赤酱的“十大碗”截然不同,江南的菜肴呈现出另一种极致风格。
清炒虾仁:选用大小均匀的鲜活河虾,手工剥出虾仁,晶莹剔透,仅仅用少量猪油快速滑炒,勾以薄芡,点缀几颗青豆。成品洁白如玉,青豆如翡,口感脆嫩弹牙,最大程度保留了河虾本身的清甜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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