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最后一颗流星，李彻和苏璃沿着河边慢慢往回走。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苏璃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澈的眼睛。河边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芒洒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没想到黑石城的夜晚这么安静。”苏璃轻声说，打破了沉默，“不像京城，晚上也很热闹，却总让人觉得浮躁。”
“边疆小城，没那么多烦心事。”李彻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大家白天干活，晚上休息，日子过得简单实在。”他顿了顿，看着苏璃，“苏先生以前在京城，是做什么的？”
苏璃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就是个普通的读书人，教过几年书，也做过几年幕僚，没什么特别的。”
“能教算术，还懂农书，肯定不是普通的幕僚。”李彻笑着说，“不过你不想说，我也不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很正常。”
苏璃惊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她原本以为李彻会继续追问，甚至试探她的身份，没想到他这么坦然。
“其实……我也不是故意隐瞒。”苏璃犹豫了一下，“只是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说。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告诉你。”
“好。”李彻点点头，没有再多问。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僻静的河湾。李彻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对苏璃说：“坐会儿吧，这里视野好，能看到整个黑石城的灯火。”
苏璃在他身边坐下，看着远处城内的点点灯火，像撒在黑夜里的星星。晚风拂过水面，带来淡淡的水汽，让人感觉很舒服。
“今天祭典上的烟花，很像京城祭天时用的烟火，却比那个更精巧。”苏璃轻声说，“只是京城的祭天仪式，越来越流于形式了。”
提到祭天，李彻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何止是流于形式，简直是劳民伤财，甚至……中饱私囊。”
苏璃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好奇地问：“李大人对京城的祭天仪式，好像很了解？”
李彻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什么决定，然后缓缓开口：“三年前，我还在京城的时候，亲眼见过太子主持的祭天仪式。那场面，比今天的祭河神大典隆重十倍，耗费的银子更是天文数字。”
苏璃的心跳瞬间加速——她没想到李彻竟然会主动提起太子，还说自己亲眼见过祭天仪式。
“您是说……太子在祭天仪式上中饱私囊？”苏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握着衣角的手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何止是中饱私囊，简直是胆大包天！”李彻的声音里带着愤怒，“按照规矩，祭天用的祭品、礼器都有严格的规格，用度也有定数。可太子为了敛财，把祭祀用的纯金礼器换成了镀金的，把上好的丝绸换成了劣质的，甚至连供奉的粮食都掺了沙土！”
他越说越激动：“更过分的是，他还虚报用度，明明只花了五十万两银子，却上报说花了一百万两，剩下的五十万两，全被他和手下的官员瓜分了！那些银子，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啊！”
苏璃震惊地看着李彻，脸色苍白。她虽然知道太子贪财，却没想到他竟然敢在祭天这种神圣的仪式上动手脚，而且贪墨如此严重！
“你……你说的是真的？”苏璃的声音有些颤抖，她需要确认这不是李彻的猜测或谣言。
“千真万确！”李彻肯定地说，“我当时在户部任职，负责审核祭祀用度，亲眼看到了账本上的猫腻。我想揭发他，却被他提前察觉，反咬一口，说我污蔑皇室，才被流放到黑石城的。”
说到这里，李彻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剥夺功名，流放边疆。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冲动，是不是就能收集到更多证据，把太子的罪行公之于众？”
苏璃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不甘，心里五味杂陈。她一直知道朝堂上的黑暗，却没想到太子已经嚣张到这种地步。而眼前这个被流放的男人，竟然是因为揭发太子的罪行才落得如此下场。
“你没有错。”苏璃轻声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敢于揭发贪腐，是为官者的本分。太子贪赃枉法，迟早会受到惩罚。”
李彻看着苏璃，突然笑了：“没想到苏先生还挺懂这些。我还以为读书人都只知道之乎者也呢。”
“书上也教为官之道，教家国情怀。”苏璃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能为了百姓、为了公道，不惜牺牲自己的前途，这份勇气和担当，值得敬佩。”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表达对李彻的敬佩，没有丝毫伪装。李彻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我也没那么伟大，就是看不惯那些蛀虫祸害国家和百姓。”
“这就很伟大了。”苏璃坚持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李彻看到了苏璃眼中的真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苏璃则看到了李彻眼中的坦荡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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