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凌夜残存的意识堤坝。医护人员在他身边忙碌,止血、重新包扎、注射镇痛剂和稳定剂,动作尽可能轻柔,却依旧不可避免地牵扯到无数伤口。他紧闭着眼,牙关紧咬,额头上沁出密集的冷汗,抵抗着药物也无法完全压制的痛苦。
感官在剧痛的冲刷下变得模糊而锐利。他能清晰地听到剪刀剪开浸血绷带的嘶啦声,闻到双氧水刺鼻的味道,感觉到针尖刺入皮肤的冰凉触感。但同时,苏莞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啜泣声,像一根无形的线,穿透所有的噪音,精准地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越收越紧,带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闷钝的疼痛。
他不能心软。不能回应。
影枭的注视如同无形的枷锁,钟叔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此刻门外的沉默都透着巨大的不确定。这场失败的刺杀,与其说是威胁的解除,不如说是将暗处的博弈彻底推向了台面。他像一颗被投入激流的石子,除了随波逐流,更要时刻警惕着水下更危险的暗礁。
“……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失血过多,多处伤口崩裂,必须绝对静养……”医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谨慎和疲惫。
“用最好的药……不能再出任何意外……”苏莞的声音沙哑,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尾音里的颤抖泄露了她的惊魂未定。
脚步声。有人靠近。不是医护人员。
凌夜的肌肉瞬间绷紧,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小姐,”是钟叔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现场初步清理完毕。两名袭击者身份无法核实,使用的装备无法追踪来源。通风系统发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临时接入点,手法专业,初步判断是内部接应。”
内部接应。这四个字像冰锥,刺入房间内每个人的耳中。
苏莞的呼吸骤然一窒:“查!所有当值人员,所有权限记录,全部彻查!立刻!”
“已经在进行。”钟叔答道,语气依旧平稳,“但是小姐,这里已经不再绝对安全。我建议,立刻转移。”
转移?凌夜的心猛地一沉。离开这个相对封闭的环境,进入未知的转移路线,意味着风险呈指数级上升。这究竟是真正的保护,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端?
“转移?”苏莞的声音里充满了犹豫和抗拒,“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转移?路上再出意外怎么办?”
“留在这里的风险同样巨大,甚至更大。对方已经精准定位并渗透了一次,就能有第二次。”钟叔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逻辑,“我们已经准备了最高规格的医疗运输单元和备用路线,安保等级提升至最高。这是目前的最优选择。”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凌夜能感觉到苏莞挣扎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流连。
“……好。”最终,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疲惫,“立刻准备。但要确保万无一失,钟叔,这是最后的要求。”
“明白。我会亲自负责。”钟叔的脚步声远去,开始对外面下达指令。
医护人员加快了处理速度。凌夜感觉到自己被小心地挪动到一张坚固的担架床上,各种便携式监测仪器重新连接。他始终维持着昏迷的假象,任由摆布,但所有的神经末梢都已绷紧,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等待着任何一个可能露出破绽的瞬间。
转移的过程如同一次高度紧张的军事行动。他被推过层层把守的走廊,进入一部需要多重权限验证的专用电梯,下行,然后被推入一个内部如同小型ICU的装甲运输车舱内。苏莞一直紧紧跟在旁边,她的手偶尔会无意识地触碰一下担架床的边缘,仿佛要确认他的存在。
车辆平稳而迅速地启动。隔音极好的车厢内,几乎听不到外界的噪音,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引擎低沉的轰鸣。
凌夜悄悄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车厢内部是冰冷的金属和医疗设备,没有窗户,只有屏幕显示着外部道路的监控画面和路线图。苏莞坐在对面的固定座椅上,双手紧紧交握,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忧虑。钟叔坐在靠前的位置,正通过加密通讯低声安排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
路线图显示,他们正在驶向城郊。目的地是一个未知的坐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辆似乎驶上了高速,速度提升,更加平稳。
就在一切似乎趋于平稳时——
“砰!!”
一声沉闷的、绝非正常的巨响猛地从车底传来!整个车身剧烈地一震,随即是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遭遇袭击!左侧后轮爆胎!疑似预置路刺!”驾驶员急促的警告声通过车内通讯响起!
“稳住方向!加速!不要停车!”钟叔厉声命令道,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几乎在命令发出的同时!
“咻咻咻——!”
密集的能量光束从侧后方袭来,狠狠撞击在装甲车身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车身剧烈摇晃!警报声凄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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