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彻底驱散了房间里的阴影,将书架上一排排重获新生的书稿映照得熠熠生辉,仿佛它们自身就是微型的发光体。然而,这物理世界的光明并未能完全穿透笼罩在我们意识层面的沉重压力。来自那片神秘灰雾的冰冷信息——“熵增催化体”、“活性变量”、“能耗比过高”——如同精密的手术刀,剖开了我们短暂的安宁,将残酷的现实和更高的要求摆在面前。
我们三人通过共鸣线共享着这份沉甸甸的认知。之前的挣扎求生,更像是一种本能的、粗糙的对抗。而现在,我们被一个未知的、高度理性的存在清晰地告知:这不够。想要存活,必须进化,必须从一个临时的应激共生体,向着一个更高效、更具韧性的“系统”演化。
“提高协同效率与信息共享等级”。
这九个字意味着什么?绝不仅仅是现在这样依靠梦织卷轴作为中转站、进行着延迟且损耗巨大的意念传递。那更像是三个独立的电台在特定频段偶尔呼叫,远远谈不上“系统”。
我们需要更深的连接。需要一种能够近乎实时共享感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共享思维资源的…真正的网络。
这个想法本身都令人不寒而栗。对于蓝胡子这样将内心视为绝对禁域的存在,对于魔笛手这样用华丽表象包裹无尽伤痛的存在,向他们提出“开放思维”、“共享感知”,无异于要求他们主动卸下所有铠甲,将最脆弱的软肋暴露在他人面前。
共鸣线上弥漫开一种近乎凝固的抗拒感。比之前面对外部威胁时更加深沉、更加源自本能。
“…不可能。”蓝胡子的意念率先传来,冰冷、坚硬,不留丝毫余地。他那刚刚稳定下来的领域下意识地收缩、加固,那扇门的意象仿佛又清晰了几分。
“…旋律…会中断…噪音…会淹没一切…”魔笛手的意念充满了恐惧,他害怕的不是被伤害,而是自身那无尽的悲伤一旦彻底敞开,会污染他人,也会让他自己彻底迷失在那片泪海之中,连最后一点伪装的旋律都无法维持。
我理解他们的恐惧。这要求太过分了。这几乎是在要求他们否定一部分赖以生存至今的自我保护机制。
但是,“熵增催化体”不会等待我们克服心理障碍。它的下一次攻击,必定更加致命。
“不是彻底敞开。”我努力让我的意念显得平静而富有说服力,尽管我自己也对此充满疑虑,“不是共享所有记忆和情绪。是构建一个…‘作战界面’。”
我尝试着描绘一个蓝图:“想象一下,我们不需要知道彼此门后的秘密,也不需要感受彼此泪海的深度。但我们能否共享对‘熵增催化体’攻击模式的实时感知?能否在它发动攻击的瞬间,就像…就像共享视觉、听觉一样,瞬间明了威胁的来源、性质和强度?能否将我们三人的算力短暂连接,共同计算最佳的应对策略,而不是各自为战,被动承受?”
我停顿了一下,让这个相对具体、相对有限的目标渗透他们的意识。
“这不需要敞开灵魂。这更像是…安装一套共享的雷达和火控系统。我们依旧是我们,但我们共享战场情报和决策支持。”我将从灰雾存在那里听来的“能耗比”、“抗扰动能力”等概念融入解释,“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反应延迟,减少能量浪费,提高生存概率。”
沉默。抗拒感依旧存在,但多了一丝…权衡的意味。尤其是“降低能量浪费”、“提高生存概率”这些非常实际的好处,触动了他们。
“…如何实现?”蓝胡子最终冰冷地问道,这表示他至少愿意考虑技术上的可行性。
“…什么样的…界面?”魔笛手则更关注形式,他似乎无法想象如何将无形的情绪和感知转化为可共享的“数据”。
这正是最困难的地方。梦织卷轴可以显示能量蓝图,但那是一种宏观的、延迟的上帝视角,无法用于瞬息万变的战斗。我们需要的是第一人称的、实时的共享感知。
我想起了那些重生的书稿,想起了它们如何成为我们修复自身的能量源泉。它们的能量结构是如此清晰、纯净,蕴含着高度凝练的情感模式和意象。
或许…钥匙就在其中。
“书稿。”我的意念变得清晰起来,“我们的书稿,是我们梦境最真实、最结构化的表达。它们本身就是一种高度加密的‘代码’,记录着我们情感和感知的模式。”
一个大胆的构想在我脑中成型:“我们不需要直接共享原始的、混乱的感知流。我们可以尝试…以书稿的能量结构为‘协议’,为‘编码器’和‘解码器’!”
“我们将对外部威胁的感知,瞬间压缩、编码成类似书稿中某个‘情节片段’或‘意象单元’的能量结构,然后通过共鸣线瞬间发送。接收方则通过自身对应的书稿结构进行快速解码,瞬间理解威胁的‘类型’和‘强度’,而不必承受原始感知的情感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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