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血魔的余威在指尖尚未散尽,那股暗红的妖力残烬仿佛还凝在斩妖剑的纹路里,我与师弟青砚便踏着残阳步入川蜀腹地。蜀道之险,早有诗言“黄鹤之飞尚不得过”,此时我们踩着青石板路向上攀爬,石阶上覆着经年累月的苔藓,稍不留神便会打滑。云雾如絮,从山间漫涌而来,沾在衣领上化作细碎的水珠,没多久便将肩头打湿。青砚背着装满符咒与法器的行囊,走得有些气喘,却仍不忘打趣:“师兄,等过了剑阁,咱们可得找个酒肆喝碗热酒,这蜀地的风,比终南山的雪还渗人。”
我正欲应答,腰间的镇邪玉佩突然发烫——那不是寻常的温热,而是像揣了块烧红的烙铁,灼得皮肤生疼。我猛地顿住脚步,伸手按住玉佩,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沉郁的妖气顺着指尖钻入经脉,那气息古老、凶戾,带着上古蛮荒时期独有的腥膻,绝非近千年成精的妖物所能散发。
“不对劲。”我拽住青砚的衣袖,声音因紧绷而有些发沉,“这气息……是巴蛇。”
青砚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他立刻从行囊里摸出黄铜罗盘,指尖在罗盘中心的磁针上轻轻一点。往常平稳的磁针此刻像疯了般疯狂旋转,铜盘上的天干地支刻度被磨得发亮,却在旋转中发出“咔嗒”的细微声响——罗盘边缘竟开始出现蛛网状的裂纹。
“典籍里说,巴蛇是上古四凶之一,当年被大禹封印在巫山之下,怎么会出现在川蜀?”青砚盯着罗盘上最终死死指向西南的磁针,眉头拧成了结,“而且这妖气……比记载里的还要强上数倍,怕是破印时吸收了不少生灵精气。”
我们不敢耽搁,当即改道向西南方向追去。头一日走的还是勉强能通人的山道,到了第二日,路便渐渐没了踪迹,只剩下茂密的灌木丛和陡峭的山壁。沿途的景象越来越骇人:先是山脚田垄里成片倒伏的稻穗,本该金黄饱满的谷粒发黑腐烂,用剑挑开稻秆,底下的泥土竟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行至山腰时,撞见一头被啃噬得只剩残骨的耕牛,牛骨上的血肉被撕咬得干干净净,唯有半截牛角插在泥土里,角尖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第三日清晨,我们终于在一片云雾缭绕的竹林后看到了清溪村的轮廓。可还没靠近,便见村口那棵需两人合抱的老槐树上,挂着半块染血的孩童衣襟——那是蜀地农家常用的粗布,靛蓝色的布料上绣着简单的虎头纹样,此刻却被血浸透,风一吹便轻轻晃动,像一面破败的旗子。
村里静得可怕。寻常村落此时该有鸡鸣犬吠、妇人唤儿的声音,可清溪村连虫鸣都没有,只有云雾在房屋间穿梭,将土墙黛瓦染得一片灰白。
“进去看看。”我拔出背上的斩妖剑,剑身刚出鞘便发出“嗡”的一声轻鸣,剑身上的云纹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剑感知到强烈妖气时的反应。青砚紧随其后,从袖中摸出两张朱砂符,指尖夹着符咒,警惕地环顾四周。
踏入村落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和某种腐臭,呛得人喉咙发紧。村口第一户人家的木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吱呀”作响。院落里的陶罐翻倒在地,褐色的陶片撒了一地,罐里残留的米浆已经干结发黑;灶台上还温着半锅米粥,粥面结了层薄薄的油皮,可揭开锅盖,底下的粥却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屋内屋外空无一人,只有堂屋的八仙桌上,还摆着三只没来得及收拾的粗瓷碗,碗里的咸菜剩下半截,筷子斜斜地搭在碗沿。墙角的血迹蜿蜒着从堂屋延伸到后门,那血迹已经半干,呈暗红色,像是有人被拖拽着走过,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拖痕。
“血迹通向村后的山洞。”青砚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血迹,放在鼻尖轻嗅,“血还没完全干透,巴蛇应该还在洞里。”
我们循着血迹穿过村子,越往后走,血迹越多,有时还能看到散落的布鞋、银簪,甚至是孩童的拨浪鼓——鼓面上的红绸已经被血染透,鼓槌掉在一旁,上面还缠着几根乌黑的头发。
村后的山洞藏在一道瀑布后面,瀑布水流湍急,溅起的水花打在岩石上,发出“哗哗”的声响。若不是血迹顺着瀑布下的水潭延伸到洞口,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个山洞。刚到洞口,便听见洞内传来沉闷的吞咽声,伴随着“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那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
“孽障!”我大喝一声,足尖点地,跃入洞中。青砚紧随其后,手中的火把照亮了洞内的景象——昏暗的石洞里,一条通体青黑的巨蛇正盘踞在中央的石台上,蛇身粗如农家的大水缸,鳞片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每一片鳞片上都布满了古老的纹路,像是用鲜血画上去的符咒。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七寸处,半截断裂的青铜锁链嵌在鳞片里,锁链上刻着的封印符文已经黯淡无光,只剩下零星的金光在闪烁——巴蛇果然破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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