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树，叶子掉得差不多了。菲尼克斯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炊烟还在冒，卡尔大概在被他爹拉着吹嘘【烈焰战士】的荣光，老哈里估计还在为他“糟蹋”了重觉醒的机会生闷气。那些木楞楞的屋子，那些看他像看烂泥的脸……都远了。
他扯了扯肩上那个瘪瘪的包袱，里面就几块干粮，一件换洗衣服，还有那几卷没人要的兽皮书。寒酸，但轻快。
路是土路，坑坑洼洼。太阳斜挂在半空，晒得人背上发烫。他走得不快，左边胳膊还吊着，一动就丝丝拉拉地疼。可这疼是活的，提醒他这不是梦。
他试着像昨天那样，静下心，去“听”。
起初只有脚步声，和风吹过野草的沙沙响。慢慢地，不一样了。
左前方草丛底下，有东西在窸窣移动，很轻，带着点啃嚼草根的细碎动静。大概是田鼠。右后方更远的林子里，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短促的鸟叫，透着点焦躁——怕是有蛇摸上树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这片土地的“情绪”。靠近村子这边，被踩得板实，透着一股子认命般的疲惫。再往前走，土质松软些，带着野性的生机。
这就是【万物解析】？不是游戏里那种冷冰冰的数据面板，更像是一种……共鸣。万物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只是大多数人充耳不闻。
他正琢磨着，一阵不一样的风掠过耳畔。
这风里带着股腥气，不是牲畜的臊，更野，更凶。还夹杂着一种极低频的、压抑着的呜咽声，从前方路拐弯的那片灌木丛后传来。
菲尼克斯脚步一顿。
几乎同时，灌木丛猛地晃动，三头灰影窜了出来！龇着白森森的牙，涎水顺着嘴角往下滴，绿眼睛死死钉在他身上。
风狼。还是三头。
看这干瘪的肚皮和带着伤疤的皮毛，怕是饿狠了的流浪狼，比昨天林子里那几头更凶。
菲尼克斯心里骂了句娘。这异世界的欢迎仪式，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他下意识往后退，后背却抵上了一块粗粝的岩石，没了退路。左臂的伤让他连捡根棍子都费劲。
跑？看这仨畜生的架势，他这带伤的身子骨，跑不出二十米就得被扑倒。
一头体型最大的风狼当先低吼一声，后腿肌肉绷紧，眼看就要扑上来。
完了！菲尼克斯心头一紧。刚出新手村就要送一血？
就在这绝望的关头，那种奇异的感知状态又来了。而且比昨天更清晰，更……深入。
视野里，三头狼不再是简单的野兽。它们变成了三团流动的“信息”。肌肉的收缩，重心的转移，喉咙里酝酿的气流，甚至它们绿眼睛里映出的、他这“猎物”惊恐的倒影……都化作了可以被理解的数据流。
那头最大的狼，左前爪落地时似乎有极其细微的迟移——旧伤？旁边那头瘦些的，呼吸更急促，显得焦躁不安。最后那头一直游离在侧翼的，眼神最阴，它在寻找一击致命的角度。
风，掠过荒野。
带来了它们身上每一根毛发的颤动，带来了它们喉间压抑的低吼，更带来了它们扑击前，那几乎无法察觉的、气流被搅动的预兆！
“左前爪有伤，落地会偏半寸。”
“右边那头性子急，会先动。”
“侧翼的……在等我露出破绽。”
这些念头不是想出来的，是“流”进他脑子里的。
就在右边那头焦躁的风狼按捺不住，后腿蹬地，化作灰影直扑他咽喉的瞬间——
菲尼克斯猛地向左侧身，幅度不大，却妙到毫巅。
他不是看到了狼的动作才躲，而是在它肌肉绷紧、气流刚起变化的那个“前一刻”，就已经开始移动。
狼爪带着腥风，擦着他的右肩掠过。扑空的狼收势不及，踉跄了一下，恰好挡住了中间那头头狼的冲刺路线。
头狼被迫减速，发出一声恼怒的低吼。
侧翼那头阴险的狼动了！它没有扑高，而是贴地窜来，目标是菲尼克斯的小腿！
菲尼克斯甚至没低头看。他凭着对地面震动和气流的感知，右脚猛地抬起，然后狠狠向下一踩！
“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
没踩到狼，却精准地踩断了一根干枯的、半埋在土里的树枝。断裂的树枝弹起，带着一股巧劲，正好戳在那头狼最敏感的鼻子上！
“嗷呜！”偷袭的狼吃痛，呜咽着翻滚开去。
电光火石间，菲尼克斯依旧背靠着岩石，没移动几步，却让三头狼的第一次合击全数落空。
他微微喘着气，额角见汗。不是累，是精神高度集中的消耗。但那双黑色的眼睛里，恐惧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浸在全新体验中的兴奋光芒。
他能“看”到！
不是用眼睛，是用这整个世界告诉他的“信息”！
三头狼围着他，龇牙低吼，却不再轻易上前。兽类的本能让它们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两脚兽，和它们以前撕碎过的任何猎物都不同。他好像……能预知它们的动作？
菲尼克斯缓缓抬起还能动的右手，不是对抗，而是像昨天一样，轻轻感受着拂过指尖的微风。他闭上眼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沉浸到那由无数细微信息构成的“流”之中。
战斗？
不，这更像是一场……与世界的共舞。
而风，就是他的舞伴，悄声告诉他下一步该迈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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