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丹臣的意思就是要看南不岱的性情然后下场押注,人要是可靠,左氏的筹码就下得多些。不可靠,便量力而行,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
后者不能说左丹臣冷漠,作为家族的决策者、大家长,他的一言一行总是要从全局出发的。
左丹臣独身可以为这些儿郎,包括左露华的儿女万死不辞,但他不能拿整个家族的人来冒险。
扈通明听着二人的你来我往,他恍惚对自己还是个孩子有了实感。
不管是左丹臣的清醒还是扈三娘的冷漠,都是成年人的专属——而这些东西,他一样也没有。
他们可以坦言自己的斟酌谨慎,将所有的事情筹码一一摆到明面上剖析。就这样,彼此都不会觉得有损情面。
对此,他做不到!
若是有人这么跟他说,不能支持你,我还是要以家族为重。他的第一想法不是理解,而是心中郁涩愤懑、今后将对此人生疏远离,划清界限。
但看看扈成玉,她淡然一笑,似乎对左丹臣的做法还隐隐表示赞叹。
她认同且格外尊重左氏的选择。
垂下头,扈通明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扈赏春总说他不成器。
文才不如扈玄感,通透不如大姐、二姐,现在面对刚回家的三姐,其间聪慧、气度他仍是拍马不及。
左丹臣意味深长地盯着谢依水几瞬,“我看着三娘,偶有时刻总觉得自己看到了长兄。”他的长兄,左露华的父亲、他们的亲外祖父——左百川。
听着左丹臣话里的怀念与遗憾,谢依水敏锐地品出了点东西。
众人印象里的左百川是商海下的失败弄潮儿,败家子名号的拥有者,但左丹臣语句里的意思,对此人的遗憾多过不争气的感叹。
谢依水反问:“祖父吗?”
她会心一笑,问道:“祖父是个怎么样的人?”如果左丹臣对她的欣赏和左百川如出一辙,那她可不可以认为,当年的左百川行的一系列败家行为也是另有隐情!
真真切切的一声祖父,左丹臣无奈摇头,“你们父亲啊……”可真是意志坚定,万年不改。
明明是外祖父,偏能让孩子们面不改色地唤着左百川祖父。
扈赏春其父已经故去多少年,过往的一切也尘埃落定数十载,但他还是没有忘记。
死人不会和活人置气,活人却能被死人怄死。
现在已经不是扈赏春和他父亲的事情了,是他自己和自己较劲。
“有空劝劝你们父亲吧,别让他有心结。”重点不是称呼,是他心里还有恨。
可恨……又是从哪一份未竞的爱里来呢?
“他年岁不小了,心中挂念太过,于寿数终究有碍。”左丹臣说着说着,神奇地又拐回话题中心,“至于你们…祖父啊!他是我们几个人里最聪明的一个。当年就是因为他的智慧、容貌,最后才引得士族出身的女郎下嫁。”
左丹臣遥想当年,全是对长兄的仰慕。
“父亲常言,长兄青出于蓝。”
他们兄弟几个,有的年幼时身体不好早逝的,有长成后命途多舛离世的,最后零零落落,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
直到最后,他送走了自己最后的血脉至亲,左氏的门楣就交到了他的手里。
任是父亲都没想过吧,最后竟是他来撑着左氏。
左丹臣仿佛左百川的毒唯,一提起左百川脸上都是与有荣焉,得兄如此,此生无憾的表情。
扈通明神情古怪,他囧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不是败家子么?”
说好的败家祖父,怎么到这会儿风评又变了?!
不会到最后这个家里不中用的就他一人吧!
扈通明无了个大语,欲竖中指而不敢。
窝窝囊囊提了一句,声量都不敢放大。
但左丹臣还是听到了,他敲敲桌子反驳道:“外人外道,岂能当真。当年之事,一切都是为了你们母亲。”
“长兄身体每况愈下,他知道自己护不了元娘多久,便败坏了自己名声,让那些人对元娘少些觊觎。”左百川是经商了,但每一次的行动利润都很可观。
他后来所积累的财富,已经远超当年他们父亲给他们留下的那些遗产。
可即使他不提后来盈利所得,那些人看着他所分配得的遗产都眼红不止。
“不只是家里的旁支族亲,还有盯着你们母亲婚事的汲汲营营者。”总有人想要娶了左露华,而后霸占这些所谓的遗产嫁妆。
毕竟左露华是独女,左百川的一切都是留给她的。
稚儿过市抱金,下场如何不必多说。
“当年我和长兄提将元娘接到我这里。”左丹臣叹了一口气,“你们祖父没同意。”
左百川的原话是,“你是父亲幼子,在世人眼里即使分得家产,亦不如我这撑门楣的长子。你已经淡出了众人的视线,为避其锋芒,还是不要出现为好。”
所有人公认的信息——左丹臣只分得了一小部分遗产,大头都在他这儿。
若左丹臣将元娘接走,他便重新被拉到众人眼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