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腰间那个丑荷包,如同一个无声的宣言,在京城权贵圈中激起的涟漪远未平息。而我这个“挂件”的日子,也并未因暂时的“安全”而变得轻松。相反,一种新的、更隐形的压力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日,赵王府设宴,遍请京中勋贵。作为近期风头最盛的“话题人物”,我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更准确地说,是作为萧衍的“附属品”,必须随行。
马车在赵王府门前停下,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今日我依旧是一身素净打扮,月白襦裙,简单的珠花,力求低调。然而我知道,只要我站在萧衍身边,就注定与“低调”无缘。
萧衍先下了车,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腰间那个玄色荷包醒目依旧。他并未回头,但脚步放缓了些许,似乎在等我。
我赶紧跟上,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走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饶是如此,从府门到宴客厅这短短一段路,我依然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打在我身上,灼热、探究、审视,几乎要将我穿透。
宴客厅内更是如此。我们的到来,让原本喧闹的厅堂出现了片刻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先落在萧衍身上,然后不可避免地滑向他腰间的荷包,最后定格在我脸上。
我硬着头皮,维持着脸上温顺得体的浅笑,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这种感觉,比当初在侯府寿宴上更加难熬。那时至少还是在“自家”地盘,而此刻,周围尽是心思各异的陌生人,每一道目光背后都可能藏着算计。
萧衍却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漠模样,与迎上来的赵王皇甫桀寒暄。赵王年约四十,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笑容爽朗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沉。他目光在萧衍腰间扫过,哈哈一笑:“萧侯爷今日这佩饰,倒是别致得很啊!”
这话听着是夸奖,实则带着试探。
萧衍面色不变,只淡淡道:“小妹亲手所制,让王爷见笑了。”
他语气平静,却将“亲手所制”几个字咬得清晰。赵王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更深:“原来是温小姐的手艺,难怪侯爷如此珍视。温小姐蕙质兰心,侯爷好福气。”
我赶紧屈膝行礼,声音细弱:“王爷谬赞,知意愧不敢当。”
赵王笑着摆手,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一瞬,那眼神仿佛能看透人心,让我后背发凉。
落座后,这种被全方位审视的感觉并未减弱。席间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总有视线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林婉儿和柳如丝坐在不远处的女眷席上,眼神里的嫉妒几乎要化为实质。安平郡主倒是没来,据说染了风寒,但我怀疑她是暂时不想看到我和我“代言”的那个荷包。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烈。丝竹悦耳,舞姬曼妙,宾客们谈兴正浓。我尽量降低存在感,小口吃着面前的菜肴,听着萧衍与邻座几位官员谈论着无关痛痒的朝堂趣闻,心里却始终绷着一根弦。
果然,麻烦还是来了。
一个身着锦袍、面色酡红、看起来已有七八分醉意的年轻男子,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我们这桌走来。我认得他,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姓周,平日里就是个喜好玩乐、不太着调的纨绔。
他径直走到萧衍面前,大着舌头道:“侯、侯爷!晚辈敬您一杯!恭贺侯爷……呃……觅得如此……如此特别的‘知音’!” 他说着,眼神暧昧地瞟向我,着重强调了“知音”二字,引得附近几桌的宾客都看了过来,神色各异。
这话里的轻佻与暗示,再明显不过。几乎是将我与那些以色侍人之辈相提并论,暗指我凭借不正当手段才得了萧衍青眼。
我心头一紧,攥紧了袖中的手指。这种场合,我若出声反驳,无论说什么,都可能被曲解成心虚或者仗势欺人。若不出声,又等于默认了他的污蔑。
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脸上,等着看我的反应。林婉儿那边更是传来了压抑的低笑声。
就在我进退两难之际,萧衍动了。
他甚至没有看那周公子一眼,只是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然后,他抬起眼眸,目光平静地看向那醉醺醺的周公子。那眼神并不锐利,也没有怒意,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的审视。
周公子被他看得一个激灵,酒意似乎醒了两分,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周公子,”萧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现场的丝竹声,“你父亲礼部侍郎周大人,最重规矩礼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公子那副失态的模样,语气依旧平淡无波:“若他知道你今日在赵王府宴上,酒后失仪,冲撞宾客,不知会作何感想?”
短短两句话,没有一句斥责,却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扇在了周公子的脸上,也让周围看热闹的人神色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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