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的刀兵之声、火器轰鸣与那几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即便隔着重重宫墙,也足以惊动深居慈安宫的郑太后。
老太太年纪大了,本就觉浅,加之心中对近来京师诡谲的局势隐隐不安,那隐约传来的喊杀与巨响,如同重锤般敲在她的心口,让她瞬间惊醒,心慌意乱,连忙派了心腹宫人出去打探。
然而,宫人带回的消息支离破碎,只言片语拼凑出的“有叛军攻打勤政殿”、“郡主带人平乱”等词句,更是让太后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甲掐进了名贵的紫檀木中,口中不住地念着“佛祖保佑”、“列祖列宗保佑”。
就在这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殿外传来了通传声:“平南王到——!”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郑太后几乎是立刻从凤椅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迎向殿门。
看到小儿子司徒星河那熟悉而沉稳的身影踏入殿内,她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终于稍稍落回实处一些。
“星河!我的儿!”郑太后一把抓住司徒星河的手臂,力道之大,让司徒星河都微微诧异。
她苍老的脸上满是惊惧,声音带着颤音,“外面……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怎地动起刀兵来了?是不是……是不是有人要害你皇兄?你皇兄他……他可安好?!”
司徒星河看着母亲惊恐失措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与无奈。
他深知宫变之事绝难隐瞒,而且,若不将真相告知母亲,以她对娘家的回护之心,万一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举动,或是被郑家的人利用,反倒会给刚刚稳定下来的局势增添变数,让皇兄为难。
他扶着太后重新坐下,屏退了左右心腹宫人,只留母子二人在内殿。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地看着母亲,决定直言不讳。
“娘,”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事情已然平息,皇兄暂无大碍。但此次祸事,源头……正是后宫。”
郑太后心中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司徒星河继续道:“是郑贵妃,联合她的好儿子司徒清鸿,暗中给皇兄下了剧毒‘相思子’,企图弑君夺位!”
“什么?!”郑太后猛地瞪大了眼睛,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不……不可能!诗晴(郑贵妃闺名)她……她怎敢……鸿儿他……”她语无伦次,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郑贵妃是她嫡亲的侄女,自小在她跟前打转,与皇帝和司徒星河也是青梅竹马,她一直以为这个侄女虽然有些争强好胜,但本性不坏……
“证据确凿!”司徒星河斩钉截铁地打断母亲的侥幸,“若非发现及时,皇兄此刻早已……娘,此事千真万确!”
郑太后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瘫软在椅子里,老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既是后怕,又是对娘家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痛心与愤怒。
她哽咽着,猛地又想起最关键的问题,死死抓住儿子的手:“那你大哥呢?他没事吧?他既然没事,怎么没来?该不会……该不会……”她不敢想下去,生怕听到更坏的消息。
“娘,放心,皇兄没事。”司徒星河连忙安抚,“清漓那孩子,从西南请来了药王谷的谷主沐夫人。幸得沐夫人医术通神,已为皇兄解了毒,此刻皇兄正在勤政殿静养,需要绝对安静。”
听说皇帝性命无虞,郑太后这才大大松了口气,用帕子捂着胸口,连声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漓儿是个好的,是个有福气的!”
随即,她又急切起来,“不行,哀家得去看看皇帝!他遭了这么大的罪,身边没个贴心人怎么行?”
司徒星河连忙劝阻:“娘,皇兄刚解了毒,需要静养,沐夫人叮嘱了不能过多打扰。您此刻过去,皇兄见了您,难免要强打精神说话,反而不利于康复。”
“那怎么成!”郑太后执拗起来,“他是哀家的儿子!他病了,哀家这个做娘的在一旁看着,心里才踏实!你们这些男人,粗手粗脚的,哪里懂得照顾人?”说着,她就要起身往外走。
司徒星河好说歹说,搬出“太医嘱咐”、“朝臣非议皇帝不孝,病中还要劳累母亲”等理由,老太太就是不听,非要亲自去照顾。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处理完后续事宜、前来慈安宫请安兼“灭火”的清漓到了。
清漓进入内殿,看到这副情景,心中了然。她上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走到太后身边,轻轻拉住她的手,缓缓缓说道:
“皇祖母,您的心意,皇伯父都知道,心中必定万分感动。只是,正因皇伯父是至孝之人,若见您不顾年迈,亲自在病榻前操劳,他心中必然焦虑难安,无法安心静养。这焦急忧心,最是伤身,于龙体康复有百害而无一利。再者,若让朝臣们知道,皇伯父病中还需皇祖母亲自照料,难免会有非议,说皇伯父不孝,这岂非让皇伯父病中还要蒙受不白之冤?”
清漓的话,句句在理,又完全是从皇帝和太后的角度出发,充满了体贴与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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