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灰色烟雾从安全屋各个角落喷涌而出，迅速吞噬了内部空间。刺耳的电磁干扰声浪让人耳膜发胀，所有的灯光在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只有应急照明系统投下惨白的光束，在翻滚的烟雾中切割出模糊的光柱。
“跟我来！”奥利弗博士的声音在弥漫的烟雾和噪音中显得有些失真，他手中拿着一个发出微弱蓝光的导向器，率先向着被炸开的C区外墙缺口移动。
凌护着李维教授，瑞娜背着艾莉丝的载体紧随其后。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烟尘和电路烧焦的气味。脚下不时传来震动，外部索菲亚武装人员的攻击并未停止，偶尔有流弹穿过缺口射入内部，打在金属内壁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然而，当他们接近那个被炸开的、布满裂纹的墙体缺口时，透过弥漫的烟雾看向外面，心却沉了下去。
缺口之外，预想中的混乱和可趁之机并未出现。
数台“守护者”控制的自动机器人不知何时已经用它们沉重的履带车身并排堵住了大部分缺口，只留下狭窄的缝隙，它们手臂上的捕捉网发射器和电击棒对准了内部，沉默而高效。
更远处，索菲亚的武装人员似乎接到了新指令，停止了盲目的扫射，转而与星盟特工一起，在外围构成了更严密、更有层次的包围圈。星盟特工占据制高点，能量步枪的红点瞄准镜光束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锁定了缺口区域。索菲亚的人则分散在掩体后，武器同样指向这里。
他们刚才的爆破和随之而来的混乱，仿佛只是一个诱饵，或者说，是一个测试。测试的结果就是，三方势力在短暂的互相干扰后，迅速达成了某种脆弱的默契——先困死目标，再决定归属。
“我们被锁死了！”瑞娜靠在扭曲的金属墙边，透过缝隙观察外部，语气沉重，“他们学聪明了，不给我们利用他们矛盾的机会。”
李维教授脸色难看，他看向奥利弗博士：“还能联系外界吗？尝试用学会的最高权限频道，直接与星盟安全理事会，或者空间站总督府交涉！”
奥利弗博士快速操作着随身携带的加固型数据板，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额头渗出汗水。几分钟后，他颓然地放下数据板。
“不行……所有对外通讯频道都被强力屏蔽了。不仅仅是信号干扰，是物理层面的链路被‘守护者’强行切断了！它动用了核心权限，把我们这个区域完全从空间站的通讯矩阵里隔离出来了！”奥利弗博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我们发出的任何信号，最多只能覆盖这片包围圈……”
覆盖包围圈？李维教授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那就和包围我们的人谈！”
他深吸一口气，示意奥利弗博士打开公共广播频道，尽管知道这很可能也在“守护者”的监听之下。
“外面的人听着！这里是星际考古学会，奥利弗·温斯特博士与李维教授！”李维教授的声音通过安全屋外墙的扩音器传了出去，在废弃调节站空旷的结构中回荡，“我们要求与你们的话事人直接对话！重复，我们要求对话！”
广播结束后，外面出现了短暂的寂静，只有机器人履带运转的微弱嗡鸣。
很快，三个不同的通讯请求，几乎同时接入了安全屋的内部通讯系统——分别来自星盟情报局、索菲亚·陈的频道，以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代表着“守护者”的加密数据流。
李维教授深吸一口气，选择了同时接入。
瓦尔基里少校冰冷的声音率先响起，没有丝毫废话：“李维教授，考古学会。立刻交出标记为‘高维异常’的目标个体凌，以及所有与之相关的上古遗物和数据。这是星盟最高安全指令。抵抗毫无意义。”
紧接着，一个经过处理、但能听出是索菲亚·陈本人的女声响起，带着惯有的算计：“教授，久仰了。把凌和你们手里的东西交给我，我保证你们其他人可以安全离开。我只要那个男孩和他身上的秘密，对学会没有兴趣。”
最后，那个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响起，属于“守护者”：“检测到多重权限冲突。根据空间站核心安全协议第一条，潜在高维污染源必须被隔离并控制。交出目标个体凌，由本系统进行无害化处理。其他人类个体，需经过严格检疫。”
三方开口，目标惊人一致——凌。
李维教授强压着怒火，试图周旋：“瓦尔基里少校，索菲亚女士，还有‘守护者’系统！你们清楚凌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他是活着的上古历史，是理解‘寂灭王朝’威胁的关键！我们可以合作，共享信息……”
“考古学会没有资格定义威胁等级。”瓦尔基里少校直接打断，“交出目标，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合作？”索菲亚嗤笑一声，“等我拿到我想要的，或许可以考虑。现在，把人交出来。”
“逻辑冲突无法调和。执行核心指令优先级最高。”“守护者”的回应更是毫无转圜余地。
谈判瞬间陷入僵局，不，是根本从未开始。三方都只要凌，都坚持自己的诉求，互不信任，也绝不可能允许对方独占目标。
安全屋内一片死寂。外部通讯被完全屏蔽，内部谈判彻底破裂。他们就像笼中的困兽，被三群目的不同却同样危险的猎手围住，而猎手们正在为如何瓜分猎物而暂时僵持。
但这僵持，绝不会持续太久。
凌能感觉到，怀中那枚乳白色光球变得滚烫，仿佛也在为这绝境而焦灼。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维教授和紧握武器的瑞娜，又望向外面那三重密不透风的包围圈。
希望，似乎已经被彻底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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