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直门火车站,这座四九城重要的铁路枢纽,此刻在漫天飞雪中,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高大的站房灯火通明,巨大的玻璃窗映出里面影影绰绰的人影和暖黄的光晕。站前广场上积雪已被清扫出几条通道,但更多的区域依旧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反射着车站和街灯的冷光。偶尔有晚归的旅客或接站的人,裹紧大衣,缩着脖子,匆匆走过,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脚印,很快又被新落的雪悄然掩盖。
风雪比刚才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雪没有停的意思,只是从鹅毛大雪变成了细密的雪沫,簌簌落下。
王强的吉普车停在距离车站广场一条街外的僻静巷口。他没有下车,而是坐在车里,透过沾满雪沫的车窗,仔细观察着车站及其周边的环境。车站的钟楼巍然耸立,巨大的表盘在灯光映照下清晰可见,指针正指向晚上九点四十分。
距离“子时”(晚十一点到凌晨一点)还有一个多小时。
车站看起来一切如常。旅客进进出出,售票窗口前有人排队,广播里不时传来列车到发信息。铁路公安和车站工作人员的身影在灯光下来回走动,履行着日常的职责。
但王强知道,在这看似正常的表象下,一场无声的紧急排查和布控正在紧张进行。白玲上报后,刘副局长亲自协调,铁路公安和车站保卫部门已经悄悄行动起来,对车站内部的重点区域进行秘密检查。周建国带领的便衣干警,也正以各种身份,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渗透进车站内外的人流和角落,寻找着任何可能的异常。
而王强自己,则选择在外围观察。有时候,站在风暴边缘,反而能更清晰地看到风暴中心的涡旋。他需要保持一个相对超然的视角,统筹全局,并根据情况随时做出调整。
加密电台里,各方信息不断传来。
“车站内部初步排查,未发现明显可疑物品或人员。行李寄存处、小件快运仓库已重点检查,暂时无异样。”这是铁路公安方面的汇报。
“周队长,我们的人在候车室、站台、地下通道发现了三处疑似新鲜粉笔标记,符号与你提供的一致,正在比对和监控周围。”这是周建国手下便衣的发现。
“白玲,信号源有进一步消息吗?”王强问。
“没有。那个微弱信号之后再未出现。监听站正在全力扫描城西北方向所有非常规频段。”白玲回答,“另外,技术科对老君庙出租屋草稿纸符号的比对有了新进展,确认其中一组数字,与西直门火车站内部一个废弃多年的小型工具仓库的旧编号有关联。那个仓库位于车站东侧副楼地下,靠近货运铁轨,早已停用,平时很少有人过去。”
废弃工具仓库?靠近货运铁轨?王强心中一动。那是一个极其隐蔽且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如果敌人要隐藏“货物”或者设置引爆点,那里比人流量大的主站区更合适!
“周队长,立刻派人,秘密控制车站东侧副楼地下那个废弃工具仓库!注意,敌人很可能在那里设置了观察哨或陷阱,行动要绝对小心!”王强立刻下令。
“明白!我亲自带人过去!”周建国声音一凛。
时间在紧张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雪沫依旧无声飘落,车站的钟楼指针,不疾不徐地走向十点。
王强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让尼古丁帮助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和专注。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车站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扫过那些在雪中匆匆行走的身影,扫过灯光照亮和照不到的每一片阴影。
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车站广场东南角,一个卖烤红薯和热饮的流动摊贩那里。那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穿着厚棉袄、围着脏兮兮围裙的老头,正佝偻着身子,用火钳拨弄着炉子里的炭火,偶尔吆喝一声。摊子前围着三两个旅客,在风雪中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取暖。
很常见的景象。但王强注意到,那个老头在给一个旅客递红薯时,似乎不经意地,用手指在摊车的木质挡板上,快速划拉了几下。动作很隐蔽,在昏暗的光线和飘飞的雪沫中,几乎无法察觉。
如果不是王强一直保持着高度警觉,并且脑中时刻绷着“粉笔标记”这根弦,他也会忽略过去。
那几下划拉……是随意的动作,还是……
王强掐灭烟头,推开车门,走了下去。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沫扑面而来,他拉了拉帽檐,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像一个普通的路人,朝着那个烤红薯摊子不紧不慢地走去。
走近了,能闻到烤红薯甜腻的香气和炭火的味道。老头低着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炉子,似乎没注意到有人靠近。
王强站在摊车前,假装挑选红薯,目光却迅速扫过老头刚才手指划拉过的木质挡板。那块木板颜色深旧,布满油渍和划痕,但在几道旧痕之间,似乎有几个极其浅淡的、新鲜的、用指甲或者尖锐物刻出的细小符号——正是草稿纸上出现过的那种点线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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