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的风还在吹,李文站在北岸一处低矮土岗上,指尖轻抚随行星图仪的边缘。仪器表面浮现出淡绿色的气流轨迹,与三日前在西域中枢推演的模型几乎一致——东南风看似稳定,实则每到子时便出现短暂滞涩,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轻轻拽住。
他没有多言,只向身旁一名化作人形的芦苇精灵点头示意。那精灵缓步走入江畔湿地,脚掌刚触泥地,根须便悄然钻入土层深处。片刻后,第二、第三株高阶芦苇精灵也相继融入芦苇丛中,叶片微颤,感知着地下每一寸湿度与温度的变化。
数据很快回传。星图仪上,原本平滑的风脉曲线突然在某一点剧烈抖动,标记出一片异常区域——就在江滩下游三百步处,地下埋藏着大量陶罐,罐体外裹着浸油麻布,缝隙间残留着硫磺颗粒。这些并非自然沉积,而是人为布置的引火装置。
李文蹲下身,从湿泥中拾起一小块焦黑碎屑,放在鼻尖轻嗅。一股刺鼻的酸味直冲脑门,不是普通草木燃烧后的气味,更像是某种混合油脂长时间闷烧后的残渣。
“不是临时设伏。”他低声说,“他们已经准备很久了。”
他站起身,望向对岸曹军战船停泊的方向。那些巨舰首尾相连,铁索横贯,帆影如林,远远看去确是绝佳火攻目标。但若真在此时点火,风势一旦逆转,火焰将顺着江面倒卷而回,最先吞噬的便是联军自己的战船。
他取出一枚玉符,注入气运之力,将采集到的数据封存其中。随后翻身上马,带着护卫直奔联军前哨营帐。
中军帐内烛火通明。周瑜正立于沙盘前,手中羽扇轻点水道,与几名将领商议明日渡江突袭的路线。帐帘掀开,李文步入,衣角沾着夜露,身后跟着一名捧着玉匣的护卫。
“李公子深夜造访,可是西域那边有了新消息?”周瑜抬眼,语气平静,却未放下羽扇。
李文拱手,将玉匣置于案上:“我刚从江岸归来。芦苇精灵探明,地下埋有引火物,且风脉运行已有异变迹象。若按原计划三日后发动火攻,届时风向将转为西北,火势必反噬己方战阵。”
帐内一时寂静。几名将领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草叶也能知风向?”一人冷笑道,“莫非这芦苇还能替我们观天象不成?”
周瑜缓缓放下羽扇,盯着李文:“东风乃天时所赐,长江流域每逢此时皆有东南暖流,这是百年气象记载所证。你一句‘精灵感知’,就想动摇全军部署?”
“我不是要动摇部署。”李文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我只是提醒,现在的东南风,是假的。”
“假的?”周瑜眉梢一挑。
“有人在江底布设导热阵法,利用地热蒸腾湿气,制造局部气流上升,从而牵引风向。”李文打开玉匣,取出一块晶石嵌入桌边投影仪。一道绿色光幕浮现,显示出连续三日的风速、湿度与流向变化曲线,“每日子时,风速骤降,湿度反升,形成短暂逆旋涡流。这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干预的结果。”
周瑜凝视光幕,眼神微动,但很快恢复冷峻:“纵然如此,你也无法证明三日后必定西北风起。战场之上,岂容半点侥幸?”
李文沉默片刻,转身对身旁藤精道:“吟诵‘归元律’第一段,慢两拍。”
藤精闭目,低沉音节缓缓响起。帐外悬挂的风旗本是笔直向东,忽然轻轻一颤,竟朝着西北方微微偏转了一瞬。
帐内众人皆惊。周瑜眉头紧锁,还未开口,李文已收声止令。
“这只是模拟共振,并非真实改风。”他说,“但它证明了一点——空气中存在可被引导的残余热流。只要稍加调控,就能改变风向轨迹。而曹军,已经在做了。”
周瑜盯着他许久,终于冷笑一声:“黄口小儿,读过几卷奇术杂书,便敢妄议兵法大计?我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岂能因你几句虚言更改战略?退下吧。”
李文看着他,没有争辩。他知道,此刻再多解释都无用。真正的战场统帅,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外来者凭几片植物得出的结论。
他合上玉匣,转身走出营帐。
夜风更燥了些。他一路未语,直到登上江畔高地,才停下脚步。
“布阵。”他对三株芦苇精灵下令。
三者迅速分散至三角方位,根系扎入泥土,叶片迎风舒展。随着李文低声念出《上清丹诀》中的调频口诀,三株精灵体内绿光流转,彼此呼应,渐渐形成一道无形的能量网络,覆盖整片江域。
“风语阵”成。
刹那间,星图仪上的数据流猛然加速。一条清晰的时间轴显现出来:七十二时辰后,地热扰动将达到峰值,西北风正式成型,持续六个时辰,风力三级,足以推动火势逆燃。
李文盯着屏幕,手指轻敲腰间木剑剑鞘。
他知道,劝不动周瑜。但他不需要所有人听他的。
他取出另一枚玉符,写下密令,封入气运锁链,传往西域中枢:“启动净火预案,优先培育耐高温、吸浊气的作物精灵,准备应对大规模毒烟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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