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玉门关的墙垛，李文蹲在西坡焦土上，指尖捏着那截烧焦的桃树根须。它边缘卷曲，像是被火舌舔过又甩开的残骸，但内里还存着一丝温热的震感——昨夜火墙爆燃时的气运余波，竟未散尽。
他没起身，只是将根须轻轻按进沙地，一株新生的桃苗从旁边探出嫩芽，叶片微颤，像是在回应某种频率。
“它还记得。”云姬站在三步外，手腕上的旧伤隐隐发麻。她没碰那根须，而是闭眼凝神，空间蝎王的触须在她身后虚空中缓缓展开，探向埋在地下的机械残片。
昨夜战罢，残片被挖出后一直封在秘银匣中，此刻刚取出，表面纹路便开始泛出幽蓝微光，像是被什么唤醒了。
“不是我们启动它。”云姬睁开眼，“是它在找连接点。”
李文点头，从袖中取出青铜罗盘。指针一开始静止，待桃苗嫩叶轻触残片边缘时，猛地一震，旋即指向西北虚空。
“用根须当引信。”他说，“昨夜的火墙炸开了某种通道频率，这残片记住了。”
云姬皱眉：“可它不属于我们这一界。我刚才探进去一瞬，那边……没有灵气流动，全是金属咬合的声音，像无数齿轮在转。”
“那就试试看能不能让它转得慢一点。”
他招手，甘蔗精灵从沙地钻出，凝出一滴露水，轻轻落在残片凹槽处。露珠未散，桃树精灵的新生根须已缠绕而上，贴着纹路缓缓蠕动，模拟着心跳的节奏。
残片蓝光渐盛。
李文退后半步，罗盘握在左手，右手按在无刃木剑柄上，随时准备截断气运流。
嗡——
一声低频震鸣自地下升起，残片中央浮现出一道竖立的光痕，不到半尺宽，却深不见底。光面扭曲，像是水波被强行拉直。
云姬屏住呼吸，空间蝎王之眼凝成一线，投射在光痕上。
画面浮现。
齿轮咬合，烟囱林立，灰蒙蒙的天空下，一座由铁架与砖石堆砌的巨城铺展至 horizon——她没说出口，但所有人都看见了。空中悬浮着铁皮飞艇，外覆铆钉，尾部喷出滚滚白汽。街道上行人穿着硬领长衫，帽檐压得极低，手中提着金属灯，脚步整齐得近乎机械。
“不是活人走路的样子。”阿史那低语，灵藤在掌心微微蜷缩。
李文没动，目光锁在飞艇烟囱喷出的蒸汽上。那白雾升腾的轨迹，比飞艇移动慢了半拍，像是画面被拉长了一帧。
他转头看向案几上的星图残卷——于吉留下的那张泛黄皮纸。昨夜他没细看，此刻一展，边缘隐字浮现：**时非同轨，速若流沙**。
“流速不同。”他轻声道。
云姬立刻会意，闭眼推演。片刻后，她睁开眼：“西域一日，那边……至少过去三十日。”
李文没说话，只是伸手，从残片边缘扯下一丝蓝光，像抽丝般拉出一段气运线，缠在桃树根须上。根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黄了一寸。
“我们这边消耗一缕气运，它那边能运转一个月。”他说，“若放任通道常开，那边的技术迭代速度，会把我们甩在尘里。”
阿史那皱眉：“那还留着它干嘛？毁了就是。”
“毁了，就等于闭眼。”李文摇头，“我们刚用火药烧退匈奴，可那机械兵体内没有火药，只有金属燃点记录。它们来自那个世界，而我们，迟早会被追上，甚至被碾过。”
他顿了顿，看向云姬：“你刚才说，那边没有灵气？”
“没有。”云姬肯定，“但有另一种能量，藏在蒸汽管道和齿轮轴心，像是被压缩过的力，持续输出。”
“那就不是死路。”李文道，“是另一条路。”
他抬手，罗盘指针仍在颤动。他没让它停下，而是用木剑尖轻轻点在盘心，引动一丝气运，注入残片边缘。
光痕稳定了些，画面更清晰。
他们看见一座工厂内部，数十台机械臂同时运作，焊接、铆接、组装，动作精准到毫厘。一台机械兵被装配完成，胸腔嵌入一块发光核心，随即站起，双眼亮起红光，列队走出。
“没有停顿，没有疲倦。”云姬低声，“它们在批量生成。”
李文盯着那红光，忽然道：“阿史那，用灵藤碰它一下。”
阿史那一愣：“现在？隔着通道？”
“试试。”
灵藤探出，贴上光痕表面。刚接触，藤蔓猛地一颤，像是被电击，迅速缩回。阿史那脸色微白：“里面有指令流，循环的，目标是‘清除文明抵抗单元’——和昨夜那台一样。”
“不是入侵。”李文终于明白，“是预演。它们在测试，针对像我们这样的文明。”
帐内一时寂静。
赤奴昨夜带雪豹骑士追击残敌，尚未归来。呼衍铁退兵后未再现身。此刻营中只有他们三人，面对一道缓缓呼吸的光痕，像是站在巨兽的鼻孔前，听着它梦中的低吼。
“不能关。”李文最终开口，“但也不能开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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