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边缘,风如刀割。
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撕裂了荒原的死寂,卷起漫天黄沙,在空中划出浑浊的漩涡。
舱门打开的瞬间,苏倾月扶着傅司寒的手臂,一脚踏上了滚烫的沙地。
她没有坐担架,也没有让人搀扶。
脚底踩在粗粝的砂石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腿上的伤尚未愈合,冷汗早已浸透病号服的后背。
可她走得极稳,眼神比风沙更锐利。
“你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了强烈共鸣。”傅司寒低声道,声音压得极沉,仿佛怕惊扰这片古老土地下的某种存在。
他伸手想拦,却被她轻轻避开。
苏倾月抬头望向远处——那座从大地深处升起的巨门,通体漆黑,纹路如血脉般蜿蜒流转,幽蓝光芒自缝隙中缓缓呼吸。
它不是建筑,更像是某种活物,在等待一个名字被唤醒。
“如果我不去,”她声音轻,却字字如钉,“谁替她说出那十八年的沉默?”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铃,锈迹斑斑,铃舌早已断裂。
这是师父留给她的第一件东西,五岁那年,挂在她床头驱邪用的。
这些年,它从未响过一次。
可此刻,当她指尖轻摇,铃身未动,体内那枚幽蓝色晶体却骤然震颤,仿佛与石门产生了某种跨越时空的应和。
一圈圈涟漪般的光晕自她心口扩散而出,顺着经脉奔涌至四肢百骸,竟让周围的空气微微扭曲。
远处,林院士正通过远程设备操控探测无人机,微型探针悄然钻入石门裂缝。
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不可能……这结构……这不是遗迹。”他喃喃出声,手指颤抖地点开三维成像图——
石门之后,并非空腔。
而是一座完整的地下祭坛。
穹顶呈星轨状排列,岩壁布满《天音阵》失传的逆纹回路,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台由生物组织与未知金属融合而成的“原型机”。
它的外壳像是活体生长而成,表面覆盖着类似神经纤维的脉络,正随着某种节律微微搏动。
最令人窒息的是——机器核心,竟是一具人类头骨化石。
额骨中央,镶嵌着一枚星云状晶体,色泽、纹路、能量频率……与苏倾月体内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初代‘心墟’中枢?”林院士喉头发紧,“他们真的把意识编码进了生物脑结构里……可这技术,至少超前百年!”
镜头缓缓推进,祭坛角落的阴影中,盘坐着一具遗骸。
藏袍褪色成灰白,身上缠绕着断裂的铁链,手腕处残留着深深勒痕。
但姿态安详,双手交叠置于膝上,似在冥想,又似在守护。
“她不是失踪……”林院士声音发抖,“她是自愿被锁在这里,用生命压制系统的反噬。整整十八年……她在替所有人承担‘心墟’的暴走风险。”
通讯频道陷入死寂。
唯有风声呼啸,像是亡魂低语。
苏倾月站在沙丘之上,目光落在石门最下方一段刻痕上。
那是用极细的工具一笔一划凿出的文字,字迹清瘦却有力,带着熟悉的笔锋——是师父的字。
她走近,蹲下,指尖抚过冰冷的石面。
【日记·第三百二十七日】
“今日观测到第七灯出现波动,是个叫小念的孩子。纯净无垢,正是‘唤灵篇’所载之人。若她能觉醒,或许‘心墟’终有解脱之日。”
【日记·第四百零九日】
“倾月十八岁了。我梦见她穿着旗袍站在舞台上,台下万人鼓掌。可我知道,她不属于繁华世界。她的根,不在人间,而在音律尽头。”
【日记·最终页】
“若你看到这些字,说明‘心墟’已找到继承者。我不是你的养母,我是你母亲的挚友,也是唯一见证她被害全过程的人。他们称她为‘失败实验体’,要将她销毁。我拼死带她腹中的胎儿逃入深山,可她终究没能撑过产后第七天。我为你改名‘倾月’,取她最爱的诗句:‘清辉玉臂寒,夜久凉如水’。”
“我教你调息、识音、绘阵,不是为了复仇,而是怕你像她一样,被他们当成‘不合格品’销毁。你是她用命换来的火种,是我穷尽一生也要护住的光。”
“原谅我不能陪你长大。门内有渊,无人能守则天下皆危。我选择留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爱。”
“孩子,别哭。师父一直在等你。”
苏倾月的手指剧烈发抖,指甲几乎抠进石缝。
泪水没有落下,可胸口像被千斤巨石碾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原来那些夏夜里的蒲扇,冬日里熬到凌晨的药汤,还有她每次练功受伤时那一声轻叹……都不是理所当然。
那是诀别的倒计时。
那是用生命写就的守护。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从不提过去,为什么总在深夜独自望着月亮发呆,为什么在她十五岁那年,突然要求她立誓:“若我离去,勿寻,勿念,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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