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驱散夜色,青铜狮子雕像在台阶两侧沉默伫立,宛如守卫某种不可侵犯的秩序。
黑压压的人群排成长龙,身着统一礼服的孩子们被家长牵着手,面无表情地走向安检门。
每一个人都必须经过三道关卡:身份核验、情绪扫描、声纹比对。
机器冰冷的声音不断响起:“检测到轻微焦虑,建议延迟入场。”“心率波动异常,列入观察名单。”
白老师站在检票口内侧,手中评分表已被汗水浸出一圈暗痕。
她看着那些孩子——眼神空洞,嘴唇紧抿,像是一批批被精心调校过的提线木偶。
他们还不懂,所谓的“艺术纯洁性”,不过是把灵魂修剪成标准形状的刑具。
她指尖微微颤抖,袖口里的微型录音笔像一块烧红的铁,烫着她的脉搏。
“这一场,”她在心里默念,“我要当一次逃兵。”
三百米外的城市广场,人群早已悄然聚集。
林主编蹲在改装货车后座,手指飞快调试着非法信号发射器的频率。
天线藏在气球花束中,电源接在流浪歌手的旧吉他箱里。
风掠过广场边缘的梧桐树,吹动了悬挂在灯柱上的二维码海报——上面只有一行字:听见心跳的人,请留下。
苏倾月就站在这片树影之下。
她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挽起,一枚古朴徽章静静贴在左胸。
没人认出她就是近日全网热议的“无规则音乐会”幕后推手,更没人知道,此刻她腕间蜿蜒而出的银丝,已悄然接入城市公共Wi-Fi节点、地铁广播系统、甚至数百部未锁屏的智能手机。
小豆站在她身旁,双手紧紧交叠,呼吸微促。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废弃剧院走上街头,面对如此多陌生的目光。
可他的眼底却燃着一丝从未有过的光——那是被人需要的重量。
“怕吗?”苏倾月轻声问。
男孩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想……让他们听。”
她笑了,抬手抚过他的发顶,动作温柔得近乎虔诚。
“好。那就让全世界都知道,谁才有资格定义‘正确’的音乐。”
话音落下,广场中央的大屏幕突然亮起。
不是广告,不是宣传片,而是一段未经剪辑的原始画面——正是昨夜星光剧院中,小豆弹奏《破律》的那一幕。
琴键上十指狂舞,光影如风暴般炸裂,情绪波谱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燃烧的星河。
同一瞬间,国家音乐厅内。
沈知衡正站在舞台中央,黑袍垂地,神情肃穆如审判官。
大屏幕播放着一段精心剪辑的视频:地铁合唱被拼接成精神失控现场,街头演奏者扭曲的脸庞配上“听觉病毒传播路径分析图”,配上低沉旁白:“伪艺术正在侵蚀国民心智稳定性。”
“为守护文化正统,”他声音铿锵,“我宣布,正式启动‘伪艺术基因清除计划’,建立全国首部《艺术安全法》!”
台下掌声雷动,专家团纷纷起身附和。
就在此时——
全场灯光骤闪!
主控投影猛然一抖,随即画面撕裂,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瘦弱少年坐在破旧钢琴前的画面。
镜头拉近,是他颤抖却坚定的手指,是眼中翻涌的情绪洪流。
《破律》的第一个音符,轰然炸响!
那不是旋律,是呐喊;不是节奏,是心跳的暴动。
七台老式收音机在同一秒被同时调频至最高音量,藏在观众席各个角落的老人们缓缓闭眼,嘴角扬起冷笑。
他们是曾因即兴演奏被开除的乐手,是被斥为“破坏规则”的异端者。
安保人员怒吼着冲来,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没有打砸,没有喧哗,只有七个老人安静坐着,用耳朵和灵魂接受这场来自地下的审判。
“你们说我们不懂规矩?”一位老提琴手睁开眼,目光如刀,“可你们忘了,规矩本该为人服务,而不是把人变成死谱。”
混乱开始蔓延。
后台警报狂响,技术人员疯狂切换信号源,却发现入侵代码层层嵌套,如同活物般不断再生。
每一次试图屏蔽,都会触发新的转发节点——图书馆的电子屏、公交站台的信息窗、甚至商场试衣镜的智能系统,全都开始同步播放那段琴声。
沈知衡脸色铁青,猛地抓起话筒:“切断所有外部网络连接!封锁现场!”
可他已经迟了。
那首曲子,早已挣脱了围墙。
它顺着电波爬进耳机,钻入车载广播,溜进写字楼白领的茶水间,在幼儿园午休室的背景音里悄然回荡。
无数人停下脚步,抬头望向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
有人皱眉,有人惊恐,更多人怔住——因为他们听到了久违的东西。
真实。
而在广场上,苏倾月缓缓抬起手。
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掌心朝向天空,指尖轻轻一点胸前徽章。
刹那间,万名围观者的手机屏幕,几乎在同一秒自动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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