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盘山公路蜿蜒在群山之间,疗养车的轮胎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车窗外,陕北的风沙尚未散尽,枯枝在黑暗中摇曳,像无数伸向天空的骨手。
车内灯光昏黄,苏倾月蜷缩在真皮座椅上,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她双臂环膝,指尖泛青,呼吸轻得几乎察觉不到。
袖中监测仪的屏幕幽光闪烁,心渊徽章活性值已突破97%,皮下那道音波纹路自锁骨下方悄然蔓延,如同活物般游走于肌肤之下,隐隐透出银色微光。
傅司寒坐在她身旁,眉峰紧锁。
他忽然伸手,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掌心贴上她后背,隔着薄衫感受那股异常的律动——细微、规律、却带着某种诡异的生命力,正与她腰间悬挂的玉铃产生共鸣。
“你吸收了符文?”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什么,又像是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它正在改写你的生理结构。”
苏倾月睫毛轻颤,额角渗出冷汗,唇瓣微微启开:“……只有我能承受。”她嗓音虚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别人会被直接吞噬意识。心渊是师父留给我的容器,不是武器,是钥匙。”
话音落下,她轻轻咳了一声,喉间泛起一丝铁锈味。
就在这时,通讯器震动起来。
龙爷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沙哑而疲惫,仿佛穿越了千山万水才抵达此地:
“鼓面裂了一道缝……第七、第八符文同时激活,地脉乱了。”
车内骤然一静。
“接下来每一战,都会比前一次更痛。”龙爷顿了顿,语气沉重如铁,“不能再让它们完整显现。必须在激活瞬间打断,或夺走。否则……等到第九枚浮现,天地共鸣,封印逆转,无人能挡。”
风从车窗缝隙钻入,吹动苏倾月额前碎发。
她缓缓抬头,望向窗外无边夜色,目光落在远处一道若隐若现的江流剪影上。
江南。
烟雨迷蒙之地,丝竹清越之乡。
她的手指轻轻抚过玉铃表面,那里还残留着方才撕裂封印时的震颤余温。
“那就别等它显现。”她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像刀锋划过寂静,“我去江南,亲手,把他们的‘丝竹天籁’,一根根弦,全扯断。”
傅司寒眸色骤沉。
他盯着她侧脸,那张素来温婉的面容此刻竟透出几分神性般的决绝。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从来不是被动迎战的人。
从敦煌沙暴到陕北皮影,她一步步走向真相的核心,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终结。
可代价太大了。
“你已经吸收两枚符文。”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哑,“下次呢?若第三枚彻底融合,你会不会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苏倾月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慢慢抬手,从颈间取下一枚古旧U盘——那是师父临终前交给她的最后遗物,藏在一只褪色香囊里,十年未曾启用。
“师父教我医术,教我黑客技术,教我用音乐传递密码……”她指尖摩挲着U盘边缘,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他从未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学会这些。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他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他知道我会回来,会走上这条路,会一个一个,掀开他们的面具。”
她将U盘轻轻放在掌心,抬眼看向傅司寒,眸光清澈如初雪融泉。
“所以我不怕痛。”她说,“我只怕,来不及。”
傅司寒看着她,胸腔深处某处仿佛被狠狠攥住。
他想再说什么,却被她抬手制止。
“景骁刚传回情报。”她转移话题,语气恢复冷静,“江南‘清音阁’即将举办‘九霄雅集’,全国顶尖民乐手齐聚,演奏失传古谱《寒江吟》。”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评委团里,有个戴银丝手套的老者——影阁乐理执事,专精丝弦共振技术。而所有受邀乐手,近三个月都参加过同一场‘静修营’,脑电图显示海马体有轻微灼伤痕迹。”
“他们在筛选宿主。”傅司寒眸光一凛,“用古典乐做媒介,通过特定频率激活潜意识,为第九符文铺路。”
“没错。”苏倾月点头,“他们以为艺术该是纯净的,不该有杂念、不应有悲喜。可正是这些‘不完美’的情感,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小竹打出手语时那双亮起的双眼,想起百灯影会上数百人落泪的模样。
那一刻,不是秩序崩塌,而是人性复苏。
车轮继续向前,驶向未知的江南。
而她知道,真正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傅司寒沉默良久,终于伸手,将她往怀里拢了拢,动作罕见地轻柔。
“你要登台?”他问,声音里已有预感。
苏倾月睁开眼,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没有回答。
但她掌心的U盘,已被悄悄握紧。
夜风穿过清音阁飞檐翘角的廊庑,吹得檐下铜铃轻响,如泣如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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