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苗岭,晨雾如纱。
鼓楼前的祭坛被十二面铜铃环绕,每一口都刻着古老的图腾,蛇纹盘绕,鹰首昂然,仿佛封印着千年的帝语。
天光未明,山风穿林而过,吹得铃铛轻颤,发出细微却摄人心魄的嗡鸣。
开幕式开始,龙爷赤膊上阵,手持牛皮鼓槌,一声闷响自木鼓中炸开——咚!
整座山谷仿佛应声震颤。
十二铜铃齐齐共鸣,空气中荡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像是水面被无形之手搅动。
观众席上,人们神色恍惚,眼神逐渐失焦,嘴角却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苏倾月站在前排,指尖微凉。
她本以为自己已足够警惕,可就在那鼓声落下的瞬间,耳膜深处忽然响起一道低频嗡鸣,像是从地底爬出的呢喃,直钻脑髓。
心渊系统自动激活,视野骤然切换——
所有人的情绪在她眼中化作斑斓色谱:橙黄、浅粉、淡绿……可其中有七人,头顶竟浮现出诡异的蓝色光点,集中在额叶与颞叶交界处,像被某种频率精准锁定,正随着鼓点同步震颤。
“精神共振……”她眸光一冷,“这不是仪式,是信号植入。”
她下意识握紧身边小铃儿的手。
孩子原本安静依偎着她,此刻却猛地一僵,瞳孔骤然失焦,嘴唇微动,开始低声呢喃一段陌生旋律——
“月归兮,魂引路……风不起,泪成露……”
那调子凄婉空灵,尾音拖得极长,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歌谣。
苏倾月心头一紧。
这旋律……她听过。
不是在师父的古谱里,也不是在任何录音中,而是——在她每一次心渊暴走时,脑海深处回荡的那道幻音。
《归月吟》。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评委席上传来一声清越琴音。
莫清商端坐中央,白衣胜雪,十指修长如玉,银丝缠绕在古筝弦上,指尖轻拨,每一个音符落下,袖中微型晶片便射出一道幽蓝数据流,悄无声息渗入舞台下方的地脉纹路。
唐教授悄然靠近苏倾月,声音压得极低:“他用的是‘调律算法’,能把人的听觉神经改造成接收频道……你带来的小姑娘,已经中招了。”
话音未落——
“啊——!”
小铃儿突然尖叫出声,双手死死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地,声音撕裂山林:“别念了!我不想听那首歌!求你们……停下!”
苏倾月几乎是本能地将她搂入怀中,掌心贴住她的后颈,心渊全力运转,试图阻断那股侵入式音波。
可那旋律如同活物,顺着听觉神经一路向上,在脑中构筑出完整的音波回路,根本无法强行切断。
“有人在用声音种意识。”她咬牙,目光如刀般射向高台上的莫清商。
那人依旧神色淡漠,指尖拨弦如行云流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苏倾月看得清楚——每当《归月吟》的变调出现,他袖中的晶片就会闪烁一次,频率精准得不像巧合。
这是操控,不是演奏。
当晚,疗养木屋内烛火摇曳。
沈医生的远程分析报告刚传回,屏幕上的脑电图让苏倾月瞳孔骤缩——小铃儿的大脑皮层中,检测到高频嵌套信号,正是《归月吟》的变调版本,但节奏被刻意拉长,每个节拍都夹杂着类似催眠指令的脉冲波。
“这不是音乐。”沈医生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这是声波寄生程序。它在潜移默化中重构听觉记忆,最终让人对特定旋律产生生理依赖,甚至……执行指令。”
苏倾月低头看着蜷缩在床角的小铃儿,孩子已陷入昏睡,睫毛微微颤抖,像是仍在梦中挣扎。
她缓缓取出师父临终前留给她的玉铃。
通体碧绿,雕工古朴,铃舌却是空的,不发声。可当她轻轻一晃——
一声极轻的颤音在屋内漾开,竟与心渊产生微妙共振。
刹那间,小铃儿猛地睁眼,呼吸急促,泪水滚落。
“姐姐……”她哽咽着开口,声音虽哑,却终于清晰,“有个穿白衣服的叔叔……每天晚上在我梦里唱歌……他说只要我不告诉别人,就让我能说话……他还说……我是‘音种’,要等月亮回来那天,把门打开……”
苏倾月浑身一凛。
音种?开门?
她盯着手中玉铃,寒意从脊背蔓延至四肢。
这不是偶然。
小铃儿被救,出现在她生命里,甚至失语……一切,或许早被设计好。
而莫清商,不过是棋手之一。
窗外,夜风忽止,十二铜铃在月下静悬,纹路幽幽泛光,仿佛等待下一记敲响。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鼓楼黑沉的轮廓,指尖缓缓摩挲玉铃边缘。
师父焚毁《心渊典》那天,说过一句话——
“声为心引,乐成则人亡。”
原来他们要唤醒的,从来不是一个传承者。
而是一扇门。
她闭了闭眼,再睁时,眸底已无波澜。
“既然你们要用声音操控人心……”她低声自语,唇角勾起一抹冷冽弧度,“那我就用你们最怕的方式——让这曲子,变成送葬的挽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