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如织,细密地敲打着工作室的玻璃窗,像无数指尖在轻轻叩问过往的秘密。
苏倾月独坐于灯下,紫檀木匣静静摊开,泛黄的绣谱边缘斑驳,墨迹微晕,却仍清晰可辨一行小字——“裂玉纹·乾隆三十六年御览”。
她指尖轻颤,并非因惧,而是血脉深处某种沉睡已久的共鸣正悄然苏醒。
那枚银针,细若游丝,通体泛着幽冷的银光,是师父临终前亲手交予她的唯一信物。
“唯有心脉通古者方可执。”当年那句低语,如今听来竟似预言。
她将胸前那枚莲花徽章缓缓贴近针尾,刹那间,一股温热自掌心蔓延而上,直抵脑海——
万千丝线在意识中铺展成河,穿梭于时光的经纬之间。
她仿佛看见百年前的绣娘跪坐案前,一针一线皆凝神屏息;又见战火纷飞中,一名女子怀抱绣谱跃入山涧……无数双手在虚空中替她试错、修正、重来,每一针都浸透血泪与执念。
这不是幻觉,是传承的觉醒。
她闭了闭眼,压下翻涌的心绪。
明日便是国家级非遗评审会,她以“月华”之名提交的“流星光绣”创新项目已引发轩然大波。
外界嘲讽她是靠流量炒作的乡野千金,而真正懂行的人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那些在网络上疯传的作品,光影流转间似有古法遗韵,却又远超时代技艺。
但她知道,真正的较量,不在网络舆论,而在明日那一针一线的现场对决。
翌日,京城非遗中心主会场。
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数十台高清摄像机对准舞台中央的绷架。
周馆长立于台前,神情肃穆:“本次‘月华’设计师申请将其独创技法‘流星光绣’列入国家级非遗创新名录,需现场演示核心工艺,接受专家组质询。”
话音未落,坐在贵宾席的艾米丽·杜邦冷笑一声,红唇轻启:“一个高中生?连基本刺绣史都没学过,就敢妄谈非遗?”她扬了扬手中的平板,屏幕上赫然是苏倾月高中校服照,“几张网图包装出来的东方神秘主义偶像,也配站在这里?”
台下几位年轻评审低声附和,气氛顿时倾斜。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无声入场。
傅司寒的私人助理身着笔挺西装,步伐沉稳,径直走向主席台,将一份文件夹递至周馆长手中。
全场目光聚焦,只见封面上印着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徽标,内页为《关于“流星光绣”技术源流的初步认证函》,附件包含全球十二家博物馆所藏古代绣品的纤维成分与针法比对报告——其中一件出自清宫旧藏的“双面异色鹤纹屏”,其针脚结构竟与“月华”最新作品高度吻合。
周馆长瞳孔微缩,迅速翻阅数页,脸色渐变。
他抬眼看向苏倾月,点头示意:“请开始演示。”
掌声稀落,夹杂着质疑的私语。
苏倾月缓步登台,一身素白旗袍衬得身形纤细却挺拔。
她未作解释,亦无辩驳,只是从发间取下一束青丝,动作轻柔如抚故人。
随即,她取出特制药水,将乌发分作两股浸泡片刻,而后稳稳绷于特制绣架之上。
台下哗然。
“她要用头发当线?!”
“荒谬!发丝易断,根本无法成针!”
苏倾月置若罔闻。
她执起那枚银针,深吸一口气,手腕微转,第一针落下——
无声无息。
却见发丝穿行如风,入绢三分而不破,针走龙蛇之际,断口处竟自动弥合,仿佛有灵。
更令人震惊的是,原本黑白分明的两股发线,在交织过程中竟生出微妙渐变,同一根丝线中流转出墨蓝与霜银双色光泽,宛如星河流淌。
光线微动,绢面浮现出一只仙鹤轮廓,羽翼半展,颈项修长。
随着观众视角移动,鹤翅上的光晕竟随之轻颤,似有微风拂过,栩栩如生。
全场寂静。
连艾米丽都忘了讥讽,死死盯着那幅正在成型的作品,嘴唇微微张开。
苏倾月依旧神色平静,第二针、第三针接连落下,速度快得几乎残影叠现。
每一针都精准落在毫厘之间,既不重叠,亦不偏移,仿佛她的手指早已超越血肉之躯,成为时间本身的刻度。
镜头拉近,高清画面捕捉到一个惊人细节——那发丝织就的鹤眼,竟是由极细微的螺旋纹构成,内部还藏着一枚极小的莲花印记,唯有特定角度才能窥见。
周馆长呼吸一滞,手心沁出汗意。
这已不是简单的刺绣……这是用生命在复刻失传的古老密码。
老顾几乎是冲上台的,手中放大镜微微发颤。
他身为非遗中心首席鉴定师,见过无数古绣珍品,却从未在活人手中目睹如此鬼斧神工的针法。
镜头紧随其后,全场屏息凝神。
“这……这是‘游丝引’!”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每寸三百二十针!细如呼吸,密而不叠,行针无结、收尾无形——这是失传近百年的顶级秘技!至少需五十年苦修方能入门,怎可能出现在一个十九岁少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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