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自头顶投下的手电光柱,此刻成了唯一的锚点,死死钉在幽蓝色的冰弦之上。
光柱中,无数细小的冰晶与霜尘正随着低沉的轰鸣起舞、盘旋,像一群被惊扰的白色幽魂,在血色符文映照下泛着惨白微光。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锈蚀与冻土解封混合的冷腥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碎玻璃般刺痛肺腑。
“嗡——”
轰鸣声陡然下沉,不再是空泛的震动,而是化作一种沉闷、粘稠的挤压感,仿佛整座冰山都在收紧,要将这地底的空腔彻底碾碎。
石室四壁的冰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一道道新的裂缝如黑色闪电,在血红色的符文光芒中疯狂蔓延。
水珠从冰壁纹理间渗出,顺着光滑如镜的冰面蜿蜒流下,滴落在地面时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嗒、嗒”声,像垂死巨兽流淌的冷汗,带着刺骨寒意滑过脚踝。
“不行了!”伊万的声音因焦急而尖锐,他猛地从仪器后抬起头,脸色在红光下白得像纸,“热感仪读数疯了!地底温度直线飙升,已经超过三十度!这些冰壁是靠地脉寒气维持的,现在地脉被引动,热量正从下往上涌——最多两个小时,不,可能一个半小时,这里就会彻底崩塌,我们都会被活埋在冰水里!”
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瞬间激起千层浪。
林慧真猛地收回手电,光束扫过悬浮在半空的那幅“九阙归位图”。
在血色光芒浸染下,那九个光点组成的星图仿佛变成了九只窥探的眼睛,冰冷地俯视众生。
她的指尖微微发麻,掌心渗出冷汗,却仍稳稳握住手电。
“伊万说得对。”她的声音异常冷静,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这幅图是地脉灵枢的投影,也是一个连锁机关。能量失衡,它正在自我毁灭——我们看到的是倒计时。”
她抬起手,在空中虚划,指向星图中央那片吞噬一切的漆黑空洞:“古籍记载,极阴之地的阵眼枢纽,并非实体,而是以‘音’为锁,以‘血’为匙。要解锁通往下一层的路径,必须由‘承音者’完成血启仪式,让血脉频率与地脉共鸣,填补缺失的一角。”
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在方清远护于身后的赵明远身上。
“承音者……”赵明远嘴唇哆嗦着,脸色惨白如雪,下意识后退一步,后背紧紧抵住方清远的胸膛,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丝温度和力量,“我……我不知道什么承音者……这不是我自愿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止,连牙齿都在打颤,像是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羔羊。
方清远没有回头,只是将手掌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掌心透过厚重棉衣传来沉稳而有力的暖意,像磐石压住狂澜。
“现在没人能替你做决定,”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轰鸣背景音中异常稳定,“但你可以选择,站在哪一边。”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赵明远濒临崩溃的情绪。
他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望向对面那个如魔神般伫立的红衣喇嘛。
多吉活佛缓缓收起手中那柄光芒灼灼的鎏金金刚杵,金光敛去,脸重新被血色光影笼罩,愈发阴鸷。
他扫视众人脸上的惊惶与决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时间不多了,各位。”他开口,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岩石,“我可以给你们一个选择:由他进行初步‘血启’,我们只需激活入口,而非唤醒地喉。之后,双方各派两人探路,剩下的人留守此地,共同维持阵眼稳定。你们要真相,我要终结——井水不犯河水。”
这看似公平的提议,处处透着陷阱的气息。
洛桑仁波切苍老脸上肌肉紧绷,死死盯着多吉,眼神如两把即将出鞘的利刃。
殿堂般的石室,因二人对峙,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许久,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在胸中盘旋数秒,才化作一声沉重叹息。
“好。”
一个字,重逾千斤。
他终究妥协——为了众人性命,也为那藏于更深处、关乎西藏命运的秘密。
但他紧接着斩钉截铁补充:“多吉,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若你敢行任何血祭邪法,我宁可亲手毁了这里,也绝不会让你玷污莲师圣迹!”
“圣迹?”多吉轻蔑冷笑,深陷眼窝闪过只有洛桑能懂的讥讽,“洛桑,我记得当年你在扎什伦布寺后山偷练《大黑天怒相仪轨》时,可没这么讲规矩。”
洛桑瞳孔骤缩,握着佛魔金刚杵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终未反驳,只将头偏开,似不愿再看他一眼。
仪式在诡异默契中迅速准备。
林慧真从腰间解下银丝,十指翻飞,编成一条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的微型锁链。
她低声解释:“这是青城派‘同心锁’,以月华淬炼银丝织就,内蕴双向共鸣阵。一旦赵明远精神波动突破阈值,便会自动激发禁制,强行切断能量传递——但撕裂共感神经的反噬,施术者亦难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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