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运转声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方清远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那声音钻进颅骨,在太阳穴深处激起钝痛般的回响——咚,咚,咚——与他的心跳同频共振,每一次搏动都让喉头涌上铁锈味。
骨门后的黑暗里,那根若有似无的食指还悬在门缝间,像根无形的秤杆,正称量着他们的生死。
指尖渗出的黑血顺着岩缝蜿蜒而下,触感黏腻如腐脂,落在掌心竟带着微弱的灼热。
“慧真。”洛桑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铜磬,每一个音节都裹着寒霜,“退半步。”
林慧真后脚跟刚蹭到岩面,赵明远突然发出一声介于叹息与呜咽的轻响,那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湿漉漉的杂音。
他原本垂落的右手缓缓抬起,指尖沾着黑血在地上划出歪扭的符号——是个倒悬的卍字,边缘爬满类似血管的纹路,每一道刻痕都微微发烫,仿佛烙在岩石上的不是血,而是熔化的铅液。
洛桑的人骨念珠“咔”地裂开半颗,碎骨渣溅在符号中央,竟腾起一缕青烟,气味辛辣刺鼻,混着焦糖与尸蜡的气息,呛得人眼眶发酸。
“古苯教‘缚魂印’。”洛桑的喉结动了动,佛珠在掌心攥出红印,皮肤被磨得发热,“他在用赵明远的血,引我们进阵。”
方清远的剑尖突然指向赵明远眉心。
剑气割开的风里,他嗅到了熟悉的焦糊味——和三年前在秦岭破邪局时,那些被邪祟附身的山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股气息黏在鼻腔深处,挥之不去,像烧焦的经幡灰烬混着皮肉碳化的腥臭。
“仁波切,能镇住这东西么?”
“镇不住。”洛桑将金刚杵横在胸前,金粉顺着杵纹簌簌往下落,洒在地面时发出细密的沙沙声,如同细雪坠地,“但能拖。”他转向伊万,“工程师同志,您的检波器还能用么?”
伊万正蹲在岩缝前,用铜线缠着干电池的手顿了顿。
这个总把工服洗得发白的苏联人,此刻领口全湿了,布料紧贴脖颈,冷汗滑过锁骨时留下冰凉的轨迹,像刚从冰湖里捞出来。
“能捕捉到低频脉冲。”他扯了扯耳机线,塑料外皮摩擦耳廓发出窸窣声,“频率1.5赫兹,和……和人的心跳共振。”他说这话时,太阳穴突突直跳,耳机里的嗡鸣仿佛顺着听觉神经爬进了脑髓。
林慧真的飞刀“唰”地扎进门缝。
刀身震颤的嗡鸣里,她闻到了更浓的铁腥味——不是血,是某种被腐蚀了千年的金属,混着地下深处蒸腾出的硫磺气,吸一口就让人舌根发麻。
她抽回刀,刀刃上凝着层黏液,触手滑腻如胎膜,在火把下泛着幽蓝,映出她瞳孔中一闪而过的惊悸。
“门后有活物。”她低声说,“古籍说地肺吐浊,吐的是尸气,可这味道……”她突然皱眉,喉间滚动了一下,“像腐草,又像……胎盘。”
赵明远的灰白瞳孔开始翻涌,像两潭被搅浑的石灰水,眼球表面浮起蛛网般的血丝,每一次转动都伴随着细微的“咯吱”声,仿佛机械轴承在干涩运转。
他的手指还在地上划着,这次的符号变成了重叠的三角形,每个角尖都对着方清远的靴跟,笔画末端滴落的血珠砸在地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轻响,短促、凄厉,却又带着诡异的节奏感。
“轴心七日。”德语从他齿缝里渗出来,这次带着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像是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噪音,“唤醒需要七人血,七人骨,七人……七人魂。”
方清远的剑嗡地又出鞘半寸,金属摩擦剑鞘的声响划破寂静,连他自己都能听见指尖传来的震颤。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那具德国干尸——尸体右手食指齐根而断,断面光滑得像被某种温热的东西啃断的,当时他伸手触碰时,指尖竟感到一丝微弱的电磁脉冲。
此刻赵明远的右手食指正在流血,血珠滴在三角形中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轻响,每一滴落下,岩壁上的暗红脉络就轻轻一缩,仿佛整个洞穴都在呼吸。
“他在列阵。”洛桑的金刚杵重重砸在地上,金粉溅起的瞬间,那些血写的符号突然扭曲着钻进岩缝,像活蛇般蠕动消失,只留下焦黑的痕迹和一股焦毛味,“这不是附身,是‘容器’在借他的手,给我们指路。”他转向方清远,“小友,你之前说纳粹是被召来的,可还记得那具干尸胸前的挂坠?”
方清远瞳孔微缩。
那枚刻着“沙姆巴拉”的银质挂坠,他在现场就注意到了——挂坠背面有半枚模糊的印记,像朵被压碎的曼陀罗。
当时他用指尖摩挲那纹路,竟感到一阵短暂的眩晕,耳边掠过一句听不懂的藏语祷词。
“您是说……那是苯教‘召灵印’?”
“是‘召匠印’。”洛桑的人骨念珠突然全部泛起蜜蜡光,温润的黄光映在他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古苯教为修建地宫,会用活祭召来能工巧匠。那些德国佬……不过是被召来的‘匠’。”他看向骨门后的黑暗,声音低沉如诵经,“而我们……是被召来的‘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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