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真的长鞭在掌心绞出一道红痕,火辣的痛感顺着神经窜上手臂。
那拖拽声裹着腥气撞进鼻腔时,她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像极了当年在青城山遇过的山魈拖尸,可山魈断不会有这种金属摩擦般的钝响。
紧接着,一声低沉的“咔…嗒”,如铁链刮过岩石,在更深的黑暗中缓缓逼近,带着冰冷的节奏,敲得人心发紧。
“退后。”她反手拽住伊万的袖口,皮靴在湿滑的石阶上碾出几点火星,脚底传来湿冷黏腻的触感,仿佛踩碎了某种干涸的苔藓。
两人刚错开半米,阴影里突然窜出条墨色水线,“啪”地抽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石屑炸裂,几粒碎石崩到手背上,尖锐刺疼。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糊味,像是金属与岩石剧烈摩擦后的余烬。
黑暗在刹那间被撕开。
林慧真摸出火折子的手顿住了——通道尽头的黑暗如潮水般退散,露出一个直径近三百米的圆形空腔。
穹顶高耸,岩壁上凝结的水珠不断滴落,发出“嗒、嗒”的轻响,如同倒计时的钟摆。
正中央横亘着一片黑湖,水面死寂无波,却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像一块倒扣的青铜镜,映不出半点灯火。
夜风似乎也被这湖吞噬,四周静得连呼吸都显得粗重。
湖心漩涡转得很慢,九根嵌着绿晶的石柱从水中拔节而起,顶端幽光闪烁,恰好与上方洞穴垂下的晶石连成一线,在头顶织出一张幽绿的光网,细看之下,光丝微微震颤,竟发出几乎不可闻的蜂鸣,钻入耳膜深处。
“罗盘。”她咬着牙低喝,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湖底沉眠之物。
伊万早摸出黄铜罗盘,指针却像被抽了魂似的疯狂打转。
“地磁场紊乱。”他的喉结动了动,嗓音干涩,从帆布包里掏出台方铁盒似的仪器,“地震检波仪,记录到0.3赫兹的持续震动……”话音未落,他忽然一顿,屏幕数值猛地跳升:“现在是0.8赫兹!频率在同步!”
林慧真没再听下去。
她点燃随身的桐油灯,昏黄光晕如雾漫开,舔舐着湖岸嶙峋的岩石。
数百块半人高的玄武岩碑像卫士般环立,碑面粗糙冰凉,指尖拂过,能感受到刻痕深陷肌理。
最大的那块刻着冈仁波齐峰的轮廓,尖顶正对着湖心漩涡,仿佛某种精准的对位仪式。
碑身爬满古文字,不是藏文,也不是梵甲,倒像是龟甲上的甲骨文,却又多了几分扭曲的弧度,像是书写者临死前痉挛的手迹。
油灯微晃,那些字迹竟似在缓缓蠕动,投下摇曳的影。
“看岩壁。”伊万的声音突然发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林慧真转头,油灯映出整面岩壁的壁画——左侧是星图,九颗主星绕着个炽亮核心螺旋缠绕,轨道不是椭圆,倒像被巨手拧成的麻花,线条扭曲得令人头晕;右侧更骇人,戴羽冠的祭司正用骨刀割开自己的脖颈,鲜血顺着地缝淌进黑暗,地底竟伸出一只青灰色巨手,托着一座菱形金字塔缓缓升起。
温热的腥气仿佛从画中渗出,扑在脸上。
最深处那幅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画面里的古人全都匍匐在地,头顶悬着一块石碟,碟面浮现金色光纹,投射出道贯穿天地的光轴,直插地心。
她几乎能听见那道光撕裂大地的轰鸣。
“这不是藏地唐卡。”林慧真的指尖几乎要戳进岩壁,指甲刮过颜料层,留下浅痕,“吐蕃时期的壁画不会用矿物混汞做颜料……”她话音未落,伊万的镊子已经刮下一点墙皮,“含铅、朱砂,还有……”他举着玻璃管对着绿光,荧光物质在管中缓缓旋转,“这团‘星尘石’,和德国1938年考察队记录的一模一样。”
林慧真突然想起石棺里的氆氇披风。
宁玛派的秘纹绣在衣角,夹层里的德文纸页还揣在怀里,纸面微潮,边缘已有些卷曲。
她下意识摸向胸口,指尖碰到一块硬物——是方才在祭室石缝里拾到的石头碟片,边缘刻着和壁画里石碟一模一样的光纹,触手冰凉,纹路凹陷处竟有细微电流般的酥麻感。
“等等。”她蹲下身,沙砾在指缝里簌簌作响,粗粝硌手。
半埋在湖沙中的水晶结构正泛着微光,两尺高的金字塔,表面流转着液态黄金般的光纹,基座中央有个凹槽,形状和她掌心的碟片严丝合缝。
“别——”伊万刚开口,林慧真已经将碟片按了进去。
毫无反应。
她皱眉,下意识用指尖沾了点血抹上接口——刹那间,嗡鸣如闷雷在胸腔炸开。
水晶体剧烈震颤,内部光流骤然加速,在两人头顶投射出一幅立体光影:蓝色的地球缓缓旋转,一条贯穿南北极的光轴亮如星子,九个红点分别标在川藏、南极、北极……
“重心共振协议。”伊万的声音突然发紧,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的手指在裤腿上快速敲击,分明是在默记坐标,可林慧真注意到他袖口渗出的冷汗——刚才还攥着地震检波仪的手,此刻正死死抠住金字塔边缘,指节泛白,指甲缝里甚至渗出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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